蘇宸驅馬往前行了兩步,聲音略冷,卻充滿玩味,道:“這等情況,本王還是頭次見。本王隨行前來,隻是一個監軍,領軍打仗的人是衛將軍葉修,而二小姐是衛將軍的副使,衛將軍讓葉副使帶領兄弟們齊心協力穿出這片沙漠,便是軍令。本王可做不得主。”
葉宋不鹹不淡道:“違抗軍令者,當如何處置?”
白玉道:“輕者一百軍棍,重者當誅。”
葉宋又問:“那擾亂大軍形成,在這沙漠之中置大軍生死於不顧,罪行是輕是重?”
白玉道:“這還用說麼,當然是重罪了。”
“很好。”葉宋不急不忙地從馬鞍旁取下一把弩,再不急不忙地安上一支箭,一邊眉梢輕輕挑了起來,陽光下看著平添兩分邪佞,如平常閑話一般道,“當過幾天兵就可以不服從軍令了,不得不承認,你站出來得很是時候。”
那個說話的士兵見葉宋的箭弩對準了自己,嚇得臉都白了,不敢再多說一句。可是葉宋也不再給他多說一句的機會,直接咻地一聲,一箭穿喉,血濺黃沙。
整隻軍隊赫然嚴謹,不敢再有一絲怠慢。先前懶散的那群士兵個個啞口無言。葉宋朗聲高喝:“繼續前進!”
將士們路過那個士兵的屍體旁,看見沁血的黃沙,都能夠警醒自己。
不多時,白玉走在前麵,手搭在眉骨,額上浸出細密的汗珠,他突然大喊道:“不好!前麵有流沙!”
葉宋和蘇宸走在軍隊側邊,她道:“繞道走!都快點,大家跑起來!”
沙漠裏的流沙十分凶險,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流沙吞噬再也爬不起來。如此性命攸關的緊要時刻,沒有任何人敢再慢一步,紛紛跑起來,跟著白玉一起繞道而行。葉宋和蘇宸等著他們快速地跑過去了,才策馬跟上。
可是,流沙本來不快,經過大家腳步混亂地跑過以後,反而跟受了刺激似的,大片大片地塌陷。葉宋正待加快馬速,冷不防見前方一個凹陷的沙窩,立刻勒住韁繩。
“小心!”蘇宸隨後跟上,抓住了葉宋的韁繩,把她連人帶馬往旁邊拽去,堪堪躲過那驚險一幕。
黃沙把臉都熏得灰蒙蒙的。葉宋驚愕回頭,見蘇宸凝著冷眉,身體向前躬傾著,正快速而靈活地驅馬躲過那些沙坑。
可是哪想,前麵還有一個更大的。隻見好幾個落在後麵的士兵沒能躲得過,被流沙卷了進去,不斷地下滑淪陷。蘇宸渾身繃緊,驅馬轉了個很大的彎,他的馬也十分利落聰明,馬蹄將將往邊緣踏過,跑得飛快,躲過一劫。
然而葉宋就沒那麼幸運了。
赫塵跑在後麵,也是馬蹄踏在那邊緣處,可是流沙往下流得實在太快,赫塵每踏一步就迅速地流下去了,導致赫塵馬蹄無法借力,漸漸竟在流沙邊緣打著轉兒,無論如何也跑不到上麵去。
當赫塵的四蹄踏空之時,它仰頭嘶鳴。
蘇宸回頭一看,發絲紛飛之際,衝葉宋大吼:“跳上我前麵來!”
葉宋哪裏顧及到那麼多,當即雙腳在馬背上蹬力,奮力向蘇宸跳去。蘇宸一手勒著赫塵的韁繩未鬆手,一手結果葉宋,手臂緊緊勒住葉宋的腰,把她毫無間隙地鎖在懷裏,深深地鬆了口氣,緊接著又道:“抱緊馬脖子!”
葉宋立刻趴下去,抱緊了馬脖子,蘇宸狠力地一夾馬肚,身下的馬吃痛地更加瘋狂地跑。與此同時,赫塵沒有了載著葉宋的負累,也努力地往上逃生,借著蘇宸拉它的助力,撲騰著四蹄奮力往上爬。
事實證明,赫塵是一匹矯健狂野的河曲馬。
如此沿著流沙圈的邊緣跑了大半圈,葉宋抱著馬,蘇宸抱著葉宋,而赫塵又被蘇宸拉著,一環扣一環,誰也鬆不得。蘇宸臂力大得驚人,手心被韁繩勒出深深的血痕,赫塵又十分爭氣,在最後的緊要關頭,蘇宸猛一揚手臂,赫塵得到鼓舞,奮起咆哮著往上跳。終於四蹄平穩落地,下一刻流沙繼續凹陷,而赫塵已經先一步往前奔跑,兩匹馬一起脫離了危險。
沙漠裏的風,粗獷。帶著陽光熱辣的味道,還有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