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裏的山石確實太多,下麵還有好幾塊大石頭撐著,就算她搬到明天早上也搬不完。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擔心著下麵的蘇靜,動作都已經變得機械。身後揚起來的雪風呼呼地吹,忽然將遠道而來的馬蹄聲送進了葉宋的耳朵裏。起初她沒有反應過來,自動忽略了,直到後麵馬蹄聲越來越響耳,仿佛在葉宋的腦海裏回蕩著一般,她終於後知後覺地醒過神兒來了,緩緩回頭看去。
隻見一匹騎馬的隊伍正往這邊飛速地趕來,馬蹄揚起的雪塵,月夜下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葉宋漸漸看清了為首騎馬的男子,衣袍翻飛,目色寒寂,不由熱淚盈眶,大聲喊道:“蘇宸,你來得太遲了!”
她神經一鬆,從高高的石堆上麵跌下來,蘇宸見狀,立刻躍馬而起,在半空中騰飛幾步,及時接住了葉宋的身體。
葉宋和蘇靜率領的北夏軍在這個地方全軍覆沒,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甚至連一個回去報信的探子都沒有。蘇宸後麵是等不及了,才帶人出來一看究竟。沒有想到,結果竟是這樣一副慘烈的場景。
隻不過,在抱緊葉宋的那一刻,他覺得隻要她還活著就好了。蘇靜轉而就將自己的大氈脫下來,緊緊裹在葉宋的身上。還不及說一句話,葉宋就揪著他的衣角道:“快,快,蘇靜還在下麵……”
那一夜,葉宋覺得很漫長,很寒冷。她感覺從來都沒度過這麼漫長的寒夜,她聽得見外麵的風,反反複複做著令人害怕的噩夢,一整夜都在念著蘇靜的名字。
她夢見蘇靜前一刻笑若春風風流瀟灑,下一刻就滿身鮮血,一步步朝她走來。她夢見蘇靜就永遠躺在那石洞裏睡著了,他答應過她不會閉上眼睛,所以睡著了卻還睜著眼,隻是那雙曾經風采斐然的桃花眼已經變得渾濁而黯淡無光……
葉宋汗涔涔地被嚇醒,心口的地方像是被火燒一樣,燎然灼痛。她有些頭重腳輕,張開眼睛看見自己是躺在營帳裏,營帳裏很溫暖,旁邊燃著一盆炭火。門口的地方,外麵光亮絲絲,有寒風似想拚命地鑽進來,隻不過帳簾太過厚重,任憑風想怎麼努力,結果都隻能掀起一個極小的角落,最終失敗。
營帳裏的光線昏黃,尚還點著一支蠟燭,蠟燭快要燃盡了。但是葉宋透過簾帳縫隙裏溜進來的白光就知道,天亮了。
天亮了,她還活著。她四下望了望,那麼蘇靜呢?她第一時間想起蘇靜,發現蘇靜不在營帳裏。顧不上渾身疼痛,葉宋立刻穿衣,雙手因為被凍傷、被鐵鞭紮傷,已經上藥包紮過了,穿起衣服來很不方便,正努力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掀起簾子進來。
外麵一定有很大的風,因為她聽見了風聲。抬頭一看,見是蘇宸,正端著一碗藥進來。
蘇宸看見葉宋醒了,也是愣了一下,道:“還以為你還要再睡一陣才會醒,我把藥放在爐子上溫著等你醒來的時候喝也剛剛好。”然後目光就落在了葉宋的身上,知道她準備穿衣服出去,不由又是一皺眉,很不悅的樣子,“才剛醒來,又要到哪兒去,還不快躺著,英子說你受了很嚴重的風寒,需要臥床靜養。”
葉宋完全把蘇宸的話當做耳旁風,自顧自地繼續穿衣。
蘇宸過來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問:“想幹什麼,你可以和我說,我幫你。”
葉宋默了默,道:“我想去看看蘇靜怎麼樣了。”她仰頭望向蘇宸,來不及親眼去看,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回來了嗎?是跟我一起回來的嗎?還,還活著吧……”
蘇宸抿唇看著她,不語。他眉頭深鎖,真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自己都成這樣了卻還要惦記著別人。這叫他怎麼甘心。
葉宋垂了垂眼,伸腳就去汲鞋,若無其事道:“罷了,還說要幫我,卻連這個都不肯告訴我。沒關係,我自己去看就是了,反正你來不來,我也是正準備要去看他的。”
正欲起身,怎知一站起來頭便覺一陣猛烈的暈眩,眼前一黑,就又不受控製地跌下去,被蘇宸適時地扶住了肩膀,他沉沉看了一眼她不怎麼整齊了的外衣,袖子全部攏在手肘處,不由道:“你就打算這樣出去看他嗎?你能不能在關心別人之前先顧好你自己?好好兒躺著去,等你的風寒好了,再去看也不遲!”
葉宋和蘇宸就這麼僵持著,她仰了仰頭,靜默地望著蘇宸片刻,忽然問:“是不是他現在很不好?”蘇宸眼神一滯,聽葉宋又道,“所以你才不允許我去看他。是比上次還要糟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