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雪山之巔,入眼之處一片茫茫雪白,雪塵大得襲人,連視線都快看不清。葉宋的兜帽被吹翻,兜帽裏全是落雪。她一寸一寸土地地摸索,那一步一小心的樣子像一個白發蒼蒼的佝僂老人。
蘇宸走到她身邊,將她頭發上的飛雪拂落,把兜帽也整理幹淨,從新給她戴上。葉宋被凍得鼻涕眼淚直流,她來不及抬頭看蘇宸一眼,埋頭一眼不眨地看著地麵,對蘇宸道了一句謝謝。
隻是一天下來,他倆幾乎找遍了整個山頂,毫無所獲。到天快黑的時候,兩人才下山去,同時派往其他地方尋找的將士們也都回來了,沒有一個人有找到英姑娘所說的雪應。
英姑娘給葉宋兌了很濃的藥,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所以全部一一喝下。剩下的夜晚時間裏,她都寸步不離地陪著蘇靜。
而北夏這一天的行動,被南瑱探子無所遺漏地稟報到了南習容那裏。彼時南習容十分震驚,桌案上堆砌著高高的奏折他也無心看,他沒想到葉宋居然還活著。而他們到那雪頂上竟是去尋找雪應。
震驚之後,南習容便帶著得意的笑容笑了。這個時節,雪應早被采光了,豈會還有剩餘的。且莫說這個,雪應是療傷之藥,而葉宋出現了蘇靜卻沒有出現,南習容很快便推斷出來,他們找雪應定然是為了給蘇靜療傷,而蘇靜受了很嚴重的不得不用雪應的傷。
天不亮的時候,南瑱結集的幾萬軍隊趁此時機正麵進攻北夏。
北夏雖然損失了一部分軍隊,但而今的軍隊力量仍然不可小覷。
葉宋一直守著蘇靜,蘇宸連夜點兵迎戰,沒有去打擾葉宋。他想著這場戰讓他來打就好。隻是後來外麵將士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以及充滿士氣的呐喊聲,像是一股激湧的力量,傳進了葉宋的心裏,也驚擾了營帳裏的燭光。
葉宋回神,重新穿上戰甲,走出營帳,騎馬入列。
將士們看見她出現,連連呐喊得更加振奮。蘇宸沒有料到她會出來,驅馬走到她身邊,問:“你怎麼來了?”
葉宋的回答很簡單:“南瑱進攻,身為一方主帥,我不能不來。”她看向前方,目光悠悠卻堅定,“到處都找不到雪應,是他們自己上門送死,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一鼓作氣打到南瑱皇宮,我就不信找不到我想要的。現在距離南瑱皇宮總共不過兩座城,一路打過去不會花幾天時間的。”
當她想不出別的辦法的時候,隻有用最簡單直接且粗暴的方式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這一向是葉宋的行為作風。
兩座城,不費兩天的功夫就拿下了。南瑱的軍隊是臨時軍,他們沒經過戰場的洗禮和訓練,配合沒有默契,且軍隊裏的士氣本就鬆散、恐懼、沒有自信。打起他們來,就像是一盤散沙,直往後撤退。
那兩座城也早已是兩座空城,但卻還有糧食沒來得及撤走,反而給了北夏軍隊補給。北夏軍直逼京都,南瑱滿朝大亂,而這個國家風雨飄搖岌岌可危。
所有人都相信南瑱走投無路了,就隻有南習容一個人不慌不忙遊刃有餘,仿佛他自信自己能夠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那一日,南瑱京都的城門緊閉。城外北夏大軍兵臨城下。
那幾萬臨時湊齊的南瑱軍中,不知有多少當了逃兵。南習容憤怒,親手斬殺那些臨陣脫所的士兵,殺得瘋狂,血濺滿身衣袍。他像是一個惡魔,而那些死在他劍下的仿佛也不是他的子民。
如此暴行以震三軍,使得那些士兵們不敢再臨陣脫逃,死守京都城門。
南習容一身白衣染血,雲淡風輕地登上城樓。風吹起他的衣角,那豔烈的紅色,似冬日裏盛開的梅。南樞照例跟在他身邊,溫婉如一朵雪蓮。
葉宋就在那城樓下,緩緩舉起了戰旗。隻要她揮旗一聲令下,北夏大軍定然衝破這城門。到時候南習容就真真正正地國破家亡了。
南習容低頭看向葉宋,金色的麵具有些醒目,嘴角的那彎笑容詭異而自信,略有些細柔的嗓音對葉宋說:“朕沒想到,你又活了。竟能率軍打到這裏,真是百折不撓真英雄。”
葉宋戰旗一揚,擲地有聲道:“等我破了你的國家,你若還有閑心,我再來聽你廢話也不遲。”
剛揚了一下,南習容眯了眯眼,道:“你這麼著急做什麼,想得到什麼?”這時邊上有人送來一隻碩大的錦箱。他把錦箱拎起來放在了一寸寬厚的城牆上,利落地打開了箱子。裏麵白色的東西頓時全部映入葉宋的眼簾。
因為隔了一段距離,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可直覺告訴她那就是她想要的,因為那一刻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南習容怕她看不清,用了一方白手絹包紮起其中的一枝,那根莖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小刺,小小的花苞雪白,但不會盛開,像是一支含苞欲放的白梅花一樣。但是這樣的特征,跟英姑娘講述的雪應的特征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