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支曲子罷後,舞姬也跳完了幾支舞,葉宋見蘇若清麵上漸漸透著些乏意,便讓舞姬和樂師們紛紛退下。寢殿裏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看起來。外麵候著的宮人們聽了吩咐進來伺候蘇若清就寢。
葉宋站在門口,看了看歸已,問道:“你好像有點看不慣我?”
歸已:“沒有。”
“沒有?”葉宋勾起唇角,“你臉上分明就寫了這幾個字。”
歸已死活不承認:“沒有就是沒有。”
“那你剛才眼角抽什麼抽?”歸已給了她一個“你著實很眼尖”的眼神,她便笑了兩聲道,“覺得我很眼尖嗎,其實不然。主要是你這張棺材臉看習慣了,稍有一絲表情,就實在太好辨認。”
歸已:“……夠了,我不是棺材臉。”
葉宋來了興致,問:“那你是什麼?”
歸已悶了悶:“我隻是不善表達。二小姐和賢王何必次次拿我尋開心。”
“他也拿你尋開心?”葉宋笑得更深了些,“那隻能說明你委實夠人尋開心的。”
歸已一句話都不想再跟她說,恰逢宮人又送來蘇若清的藥,他便道:“二小姐還是快給皇上送藥進去吧。”
葉宋也不耽擱,端了藥轉身就進去了。歸已看了看她的背影,在殿內燈火的映襯下顯得清長出挑,雖然她嘴上會說了些,但他還是由衷地感謝她。
好像蘇若清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但是……絕對不能讓這種女人在後宮裏多待!不然後宮前朝說不定都會不得安寧。就是不知道蘇若清他自己有沒有發現這一點。
葉宋進去的時候,蘇若清已經換上了睡衣,頭發散落在白色的衣襟上,十分清俊。他正坐在床邊,由宮女給他洗腳拭腳。宮女做完以後慣例地退出去,葉宋把藥碗遞給蘇若清,蘇若清一句話沒說就仰頭喝完了。
葉宋見他眼皮都沒抖一下,明明她聞起來就苦得想嘔,便問:“不覺得苦嗎?”
蘇若清道:“苦啊。”
“那你怎麼不說出來?”
“嘴巴裏苦,現實裏卻很甜。”
葉宋扶著蘇若清緩緩躺下去,又給他蓋好了被子,道:“好好睡吧。”
“阿宋,你唱歌給我聽吧。”蘇若清道。
葉宋見他麵色溫和含笑,一時間不忍拂了他的好意,遂道:“唱歌我不會,講故事你要不要聽?”
蘇若清道:“好啊。”
“從前有個小紅帽,周末的時候去看他外婆……”
“小紅帽是什麼?”
“就是戴著紅帽子的家夥,他翻過了一座山,走在山路上……”
“周末?周末是什麼時候?”
“就是休沐日,他走在山路上……”
“休沐日?那不就是在朝的官員?為何他外婆要住在山裏?”
“……你煩不煩,到底是你講還是我講?”
“……你講,那你繼續。”
葉宋吸了口氣,繼續講:“結果走著走著,他迷路了,正不知該往什麼地方走時,他遇到了一條穿著人的衣服的大灰狼,大灰狼說他知道他外婆住在什麼地方,於是就帶著他去……”
葉宋停了下來,蘇若清等了一會兒都不見葉宋繼續,就問:“後來呢?”
“你傻啊,後來還用問麼,當然是被大灰狼給吃掉了。”
蘇若清:“……”
“算了我再給你講一個。有一天,一個相貌長得醜陋的女孩子,被她的鄰居無情地說:你長得醜死了!結果第二天大家都說她美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蘇若清想了想,道:“她會易容術。”
葉宋道:“錯了,因為她想要變漂亮,於是晚上睡覺做夢,在夢裏把自己給美死了。”
蘇若清:“你能不能講個正常一點的?”
葉宋張嘴打了一個嗬欠,道:“講著講著倒把我的瞌睡給講出來了,你說吧,你想要聽什麼類型的,我盡量。”
蘇若清看著她,然後笑了,道:“算了,今晚不講了,你越講我還越精神,你回去睡吧。”
葉宋道:“時候也不早了,太醫說你喝了藥之後就該睡了,不講就不講了,明天再講吧,你快睡吧。”
她起身要走的時候,蘇若清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僅僅是輕輕握著。
蘇若清道:“這世上,要是有兩個葉宋就好了。”
葉宋笑道:“你想得還挺美。”
“不管怎樣”,蘇若清鬆開了她,道,“我都覺得現在我過得不錯,盡管最後你始終要離開。”
葉宋回過頭去的時候,蘇若清已經安靜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