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凡間的元宵佳節前後的那幾日, 正是雲樞推演出的按照凡人十月懷胎而生的孩子臨盆日。
可是待到正月十五,湯圓也吃了,彩燈也看了, 玉珠挺著一個大肚子, 依舊穩如泰山。
在此後的將近十日裏, 金家女婿一天更比一天的暴躁,每日早中晚三次盯著他娘子的肚子恨不得把肚子裏的小崽子盯到羞愧而出。
全家人都跟著如臨大敵。
原本剛開始的那幾日玉珠心態還算平穩, 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可到了後來,看著一日比一日心浮氣躁的夫君, 到了後頭幾日她也被感染得有些慌手亂腳了。
元宵過去五日,不生,第六日, 還是不生,第七第八日依舊不生……
等到了第九日早晨,冬日晨曦的第一縷光線透過窗紗探進屋來, 閉目一整夜但一直未睡的男人輕輕地睜開了眼。
蒼羲睜開眼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轉頭去看睡在內側的女人的肚子。
圓鼓鼓的肚子,正麵朝著他側躺著睡得很熟, 一隻手還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角,大抵是正著睡太吃力了, 自顯懷以後玉珠就自發形成了側睡的習慣。
蒼羲將自己的動作放到最輕最緩,小心翼翼地從玉珠手裏抽回衣角,然後悄悄翻身而起,半跪在床上, 彎腰低頭, 將耳朵貼在她滾圓的肚子上, 認真感受——
果然, 依舊是毫無動靜。
源源不斷地往她腹中探入靈識,果然,這臭小子正嘬著手指和他母親一個睡姿正睡得一動不動。
是的,小子。
自這孩子完全成形後蒼羲就偷偷地潛入靈識探過了,就是個皮實的臭小子,隻是怕自家娘子多想才一直隻自己有數罷了。
剛來的時候這小子鬧得大家人仰馬翻,到了這回想讓他出來了倒裝乖巧裝習慣了。
神尊大人一個來氣,就用手在女人肚皮上輕輕拍了拍,小崽子,再不出來小心本君以後拎起來揍屁股!
也許是感受到了來自老父親的深深惡意,小家夥奮起反抗,隔著母親的肚皮突然蹬了一腳直接碰到了蒼羲的臉。
這一腳把正在睡夢中的玉珠一下就給驚醒了,她驀地一抖,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尚且迷蒙的睡顏下意識地低頭去瞧自己的肚子,然後和自家相公大眼瞪小眼地對上了。
蒼羲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把臉從玉珠肚子上挪開,直起身體,解釋道:“他在動,我……就瞧一瞧。”
聞言,玉珠的神情瞬間放鬆了下來,她舒展著身體又躺了回去,睡意惺忪地嘟囔著,“我還以為這是要生了呢,相公你說他怎麼還不出來,莫不是有什麼意外吧?”
蒼羲替她將被子往上拉好,語氣淡然,“莫要胡說,昨日睡前才叫了人診過脈,一切安好,你莫不是忘了?這生育臨盆一事本就各有早晚,時辰尚早,再睡會兒吧,莫要胡思亂想。”
嘴上是這麼安慰著,但蒼羲在女人慢慢地重新閉上眼睛以後也是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他暗暗思忖著,既然確定了這小崽子是隨了母親的懷胎生育期,一直不肯出來這般折騰人,不若叫雲樞想個無害的法子在催一把,把這小混蛋弄出來……
大約是怕了這個如此之虎的親爹,生怕自己真被催出來,這小家夥在當天夜裏就準備著自己出來了。
正月二十四這晚,從太陽落山開始天兒就零星地飄起了小雪,待到夜幕完全降臨之時小雪已經飄成了鵝毛大雪。
本來玉珠這些時日飯後稅前都要聽大夫的在宅子裏來回走動走動,但今晚因下了大雪,玉珠便也早早地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