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想,鳳白泠就要出門,兩個腰圓膀子粗的嬤嬤往前一站,將她攔住。

公主府的主子明麵上是永安公主,可公主自打生了大小姐後,身子不如前,公主體恤駙馬爺一個男人無法照料內堂,就提了大小姐的奶娘薛氏為老爺的姨娘。

大小姐在外的這幾年,公主染上不明惡疾,府內的大小事務都落到薛姨娘和二小姐手中。

府中的奴從們都是牆頭草,誰得勢誰就是主子,誰還看得起鳳白泠這個剛回來的大小姐。

“泠姐姐,外頭風大雪大,人都死了,你又何必費心,義莊那種地方,去了要沾染上晦氣的。”

鳳香雪細聲細氣著去拉鳳白泠。

她心頭暗道,鳳白泠居然還要去義莊,她怕是還在癡心妄想,那是她和七皇子的“孩子”吧。

鳳香雪特意強調了個“死”字,想要刺激鳳白泠鬧起來,爹爹就快回府了,驚動他才能將事情鬧大。

鳳香雪的手指還沒挨到鳳白泠,眼前的人不見了。

鳳白泠一步跨前,那幾名孔武有力的嬤嬤但覺眼前發花,肩膀上被輕輕拂了拂,下肢氣力一瀉,個個腳上發麻,幾聲噗通,人就齊齊跪在門口。

冷風兜了進來,眼前一幕,讓鳳香雪渾身汗毛倒豎。

“這裏是公主府,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誰才是你們的真主子。”

風大雪大,鳳白泠一身紅豔豔的錦袍,背脊就如一張繃足了弦的弓,她的聲音比寒風還冷,哪怕隔著風雪呼嘯聲,也清楚落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鳳白泠的聲音,還在屋子裏回蕩,人已經不見了。

嬤嬤們下肢無力,又被鳳白泠那句話給震住了,她們險些都給忘記了,大小姐才是公主的血脈。

鳳香雪臉色青白相間,手中的帕子險些沒絞爛了,她陰測測盯著隻剩背影的鳳白泠。

“鳳白泠,過了今日,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

鳳白泠出了府。

人已經送去義莊,如果不及時救治,很可能腦子缺氧,造成不可逆的後果。

公主府門外,停著輛騾車。

“大小姐,你怎……你可出來了,奴婢一直在找你。奴婢該死,沒有照顧好小小姐。”

騾車上,一名穿著翠色襖衣的丫鬟驚慌著挑開車簾子,露出張姣好的臉來。

夏竹,鳳白泠微微眯起了眼。

夏竹和春柳是她以前一直帶在身旁的兩名丫鬟,都是打小就跟著她的,夏竹長得好看,嘴巴甜,更得鳳白泠喜歡。

夏竹說她見鳳小鯉的屍體被運走,急忙就找了騾車,想要去找鳳白泠,可沒能見到她。

鳳白泠擺擺手,夏竹忙讓車夫趕車。

騾車顛簸了一路,眼前就是義莊,寒風中,破舊的白燈籠搖搖擺擺著。

天寒地凍的,義莊裏就幾具屍體,一張草席裹著具小小的屍體,露出紅色的襖子,襖上繡著條金色胖鯉魚。

記憶裏,鳳小鯉紅撲撲的臉,像極了個小蘋果,她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梨渦,烏溜溜的大眼睛。

鳳小鯉第一次喊娘。

第一次翻身。

第一次學爬。

第一次走路。

多少個夜晚過去了,在死人堆裏出生入死,麵對著一具具腐爛生蛆的屍體,鳳白泠都沒有退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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