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野百合也有春天(2 / 3)

走走停停,中午時分,他們在一處小山穀中歇腳,山穀中溪水潺潺,溪中遊魚可數,溪的一邊有幾棵大樹遮陰,另一邊卻是巨岩林立,他們就在樹下坐著,拿出幹糧就著溪水吃個飽,溪水甘甜,似乎還帶著一種芬芳之氣。

凝佩忽然在槿兒耳邊嘀咕了一句,槿兒的臉色微紅,四下看看,悄悄抬手一指,兩人就站起身來往山穀那頭的幽深密林走去,梅澹仔警覺地起身想追,卻被慕軒攔住了。

晴蓉孩子心性,居然跑到一邊脫了鞋襪在溪中戲水,凝佩她倆回來,坐在一邊看著,都羨慕這小妮子的天真率直、不拘俗禮,凝佩在溪中洗手,溪水涼爽入心,她忍不住想:要是沒有旁人,自己在這麼涼爽清澈的溪水中沐浴一番,肯定非常愜意!隻是,自己這個想法對這個世道而言,太過驚世駭俗了,今生今世,恐怕永沒有機會實現。

午後的陽光讓人懶洋洋的,他們也就不到別的地方去了,在樹下小憩了多半個時辰,就原路返回了。

在翠微峰山腰,他們遇到了一對母子下山,山道狹窄,他們就站在一旁等母子倆先走,那母親二十三四模樣,長得很美,雖是荊釵布裙,但那嫻雅氣質跟凝佩有幾分相似,惹得凝佩對她非常注意,那少婦也有些驚異的看她,眼眸中也有一絲錯愕之色,隨即點首微笑一下表示感謝。

那個孩子四五歲模樣,大眼睛,高鼻梁,粉嘟嘟的小臉,紅嘟嘟的小嘴,非常可愛,他身體也挺壯實,牽著母親的手走這麼崎嶇的山路,居然一點都沒有嬌氣和怨色。看見慕軒他們,他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抬頭跟少婦說了一句什麼,說的應該是本地話,凝佩他們都沒聽懂,就聽母子倆一邊說話,一邊一步步下山,那少婦的聲音有些疲憊,步履搖晃蹣跚,慕軒聽他們說的有點像後世的南京話,聽懂了幾個字:“爹爹”“菩薩保佑”“會回來的”。可能是孩子的爹出遠門了,做娘的帶兒子來庵裏求菩薩保佑丈夫平安回來。

回到臨時的家,公孫商正在忙碌,他午後帶著樊兵、路小七下山走了一趟,準備了一些禮物,是明天凝佩回門用的。為了表示感謝,慕軒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犒勞師伯,尤其陪著他喝了幾杯,這讓公孫商非常高興。看他這個老頭子喝酒時的高興勁就像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偷到了糖吃一般手舞足蹈的,在場的都覺得很好笑。

凝佩的身體沒徹底恢複,加上一天山路,她確實累了,一進被窩就蜷縮在夫君懷中,這一夜睡得非常安穩。

第二天吃過早飯,慕軒跟凝佩去隱心庵,晴蓉、槿兒、小高、梅澹仔都是雙手提著禮物,裏麵都是公孫老爺子買的一些時鮮果品、香菇、木耳之類。

中午,他們在隱心庵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齋菜,掌勺的是易思師太,菜的味道確實很不錯,涼麵也完全有慕軒的七八分火候了。

晚上,他們自然還是回自己家。就寢時,凝佩忽然問起,後世有沒有什麼有影響力的文章書籍,慕軒回答“當然有”,四大名著還有兩部沒出世呢!隻是,孫猴子的故事對她而言沒什麼新意,坊間早就有斷斷續續的取經故事,她不一定有興趣;紅樓夢裏的故事太複雜,隻講個大概她肯定意猶未盡,可自己又不可能把整本書背下來,還是不講為好,免得她朝思暮想,被自己生生弄成“林黛玉”;至於明代四大奇書之一的《金瓶梅》,實在不適宜講,要不凝佩非認為他別有用心不可……

想來想去,慕軒決定講《聊齋》,裏麵那些狐仙鬼怪的浪漫故事肯定能打動凝佩,前世那些女孩子不經常被鬼故事嚇得往男人懷裏鑽嗎?隻是,那些恐怖鬼故事隻有“恐怖”和“鬼”,沒有故事,還是蒲老先生的適合凝佩這樣的大家閨秀。

果然,慕軒講的第一個故事——《聶小倩》——就讓凝佩深有感慨,對聶小倩與寧采臣的忠貞不渝,她非常羨慕,淚光盈盈之中,她激動地吻了一下慕軒的唇,這下子可惹“禍”了,慕軒的“反擊”異常激烈,讓凝佩香汗淋漓,覺得自己在巔峰與深淵之間不斷的轉換再轉換,這一次,她才明白原來男女之事可以這樣的愉悅與瘋狂的;而慕軒的一番輕言低語也才讓她漸漸明白自我保護與生兒育女是怎樣的關係密切。

第二天,公孫商下山走了,說要回去好好督促兩個徒弟學武了,凝佩問起大師伯、師父的師門,慕軒說那是一個很古老的門派,叫“製衡”,據說是道家的一個分支,原先不光是武學,還有兵法、權謀、詩書、五行八卦,但傳承千年之後,隻剩下武功沒有失傳,而每一代都是收五名弟子,每個弟子都修習劍法,而後再分別修煉拳、掌、槍、刀、暗器,其中天分最高的會成為未來的掌門,那他就得樣樣精通。大師伯是修煉掌法的,他的“烈日熔金掌”名震江湖,其實隻是他修煉的掌法之一;慕軒的大師父司徒霄漢精於拳,二師父古舟尋專練槍,凝佩的師父天鬱師太未出家前最擅長暗器。

“那誰是這一代的掌門呢?”凝佩沒想到自己師父居然出自這樣一個神秘的門派,很是好奇,但慕軒搖搖頭,說:“不知道,按規矩,這事隻有他們的師父跟五個弟子知道,而他們絕不會告訴第七個人知道,哪怕他們成家立業之後,對他們的家人也得保守秘密,不過門規不禁止他們每個人收徒傳武,哪怕將師門所傳加以改進,也是允許的。”

凝佩仔細想想,不由對製定這門規的前輩非常佩服,最根本的技藝要傳下去,但也可以與時俱進,這樣,古老的與改進的才能一同流傳,也才能將絕藝發揚光大。

再想想,她有些不甘,軒郎可是得到兩位師伯真傳的,自己學的隻是峨眉劍法,師父真正拿手的劍法和暗器功夫自己可是一無所知,太虧了!走之前,得讓師父傳一手才好。

慕軒不知道新婚妻子此刻居然變得這麼貪心,握著她的纖手說:“離開這裏之前,我還想去個地方,你願意陪我去嗎?”

凝佩自然不會說不願意,帶著好奇跟慕軒下峰,這次他倆什麼人都沒帶。

這一路走去,比前天更加輕鬆,慕軒拉著凝佩的手,一路唱著各種各樣的歌曲,那些後世的流行樂曲在凝佩聽來自然怪異,但其中一些曲調她聽著也是很有感覺的,尤其是慕軒用簫吹奏其中的幾曲,她情不自禁跟著哼唱一番,反正空山無人,為什麼不放鬆愜意一下?這種日子可不是什麼地方都有的。

到地方凝佩才知道,慕軒特別想去的地方就是那個無名小山穀,在樹下坐著,在草地上鋪上藍布包袱,擺上慕軒早晨起來做的幾樣點心,慕軒口中的“野餐”讓凝佩覺得欣喜,看來個郎跟自己情趣相合。

空穀無人,隻有清風鳥語相伴,兩人吃著點心,說些閨房中才說的私密之語,凝佩雖然耳熱心跳不止,但覺得異常新奇而愜意,累了,她就頭枕著夫君的腿閉目養神,甚至讓他奏簫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