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橡樹林深處。
就連高大的野蠻人護衛的身影都已經沒入叢林的幽暗之中,半響之後,米蘭才慢慢吐露出一句話:“他們已經走遠了,你不會有機會追到他們,永遠都沒有。”
亡靈騎士發出一陣吃吃的聲響,很難分辨那聲音是什麼,詭秘的聲音顯得有些恐怖。不,他是在笑。
米蘭的記憶中,身為王宮騎士團團長的托馬斯和米蘭有過一次較量,也是僅有的一次。那一次是一次少有的平手米蘭至今還記得托馬斯的劍招,不像是米蘭的劍術中的淩厲,那是一種略帶刁鑽的劍術,幾乎很少有人那麼使劍,看似平淡的招式,卻處處帶著殺機。總是帶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感覺,偶爾米蘭會回響起那場比武,他手中的劍總給米蘭的感覺像是一條銀蛇,緊緊纏著對手不放。而當初比武的起因,米蘭已經記不清楚,也許隻是一場稀鬆平常的較量,為演練的士兵助興,而後被人叫停。
號角的聲音傳來,就像是遠處炸的一聲驚雷,讓米蘭心神為之一陣,從瑣碎的遐想中驚醒過來。
“今天,不會有人再來救你。”索德龍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跨出一小步,連帶身形也消失在米蘭麵前。
眨眼之間,亡靈騎士托馬斯已經近在眼前,剛剛到了交鋒的位置,一股糜爛的氣息和香水的味道撲鼻而來,讓米蘭有些作嘔。
托馬斯幾乎是稀鬆平常的一記橫斬,米蘭下意識的揮劍格擋,這種簡單的招式幾乎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發動。劍帶動風聲,在空氣中呼嘯,格擋的招式幾乎完成了一半。
一切來的太快了,而米蘭沒有忘記對手的力量如此之大,米蘭下意識的側開了身子,躲開對方的劍鋒。想要蕩開對手的劍,顯然已經有些來不及了。不過即使如此,米蘭還是撤回了劍身身上的幾分力道。
叮的一聲,劍刃交鋒,狼首佩劍在手中嗡嗡作響,米蘭幾乎被震得虎口發麻。他的劍回彈回來,身體有些傾斜,他借著對方的力頭後退。
托馬斯奮起直追,手中的劍死死的盯著米蘭不放。米蘭盡可能的防守,好適應對方劍身身上的力量,對對方的劍刃也是點到為止,盡可能的回避著力量的交鋒,將對方的劍身身上的力量引向別處,讓對方的劍身略微偏斜。即便如此,劍身上還是時不時傳來一陣力道,讓米蘭的右手虎口發麻,有些隱隱作痛。
米蘭在大步的後退,托馬斯在大步前進,頻繁進攻,那感覺就像是追逐一個無力反抗的小動物,而米蘭在倉皇逃竄,拚命抵抗,不時有幾劍堪堪穿過米蘭的防禦,在褐色的皮甲上留一道劍痕,偶爾能看到一絲殷紅的痕跡。
又是一記硬拚,托馬斯的劍已經近在咫尺,米蘭傾斜著幾乎快要跌倒在地,如果米蘭跌倒的話,托馬斯會毫無疑問的向下刺去。米蘭索性放棄對大地力量的抵抗,整個人橫貼在地上,左手支地,對方的劍刃在原本小腹的位置掠過。而後左手發力,米蘭漂亮的一個翻轉,整個人直接漂亮的一個轉身,站了起來,而手中的佩劍在身後轉了一道劍花。
漂亮的一次反擊!
托馬斯也是始料未及,原本準備向下刺去的劍插在泥土當中,暗金色的鎧甲上多出一道狹長的刮傷。
“獵人居然被獵物反咬一口,”托馬斯停下了進攻,撫摸著盔甲上的那道劍痕說道。
米蘭站在對麵,血液順著狼首劍柄滴落下來,原本被震的發麻的虎口終於裂開。
“你流血了,”托馬斯跟著說道:“新鮮而溫暖的血液,真好,剛好可以可以溫暖我冰冷的劍刃。”
此時的米蘭身上的狼皮甲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原本緊貼著身體的皮甲有幾處向外翻轉著,胸口有一處已經鏤空,露出裏麵薄薄的白色襯衫。米蘭將腰間翻卷的皮甲中,扯出一條襯衫的布條,將其在右手的大拇指上纏繞一圈,剩餘的長度將右手和劍柄包裹在一起,打了個結。而右手上的白色的布條又立刻被浸透,染上了血紅色,至少堪堪止住了滴落。
戰場上顯得有些混亂,號角吹響之後,野蠻人一族便緊隨而來。骷髏兵,人類,野蠻人交錯在林地中,兵器之間的碰撞讓人想到一個雜亂無章的交響樂曲。還有一個略帶渾濁的聲音在這片叢林中呼喚著凱恩的名字,幾聲之後,便停了下來。那是魯特的聲音,他在呼喚著凱恩。凱恩也在這裏嗎?
要是凱恩也在這裏,與亡靈騎士交鋒,那結果又會如何呢?提卡公主會留在這裏守候嗎?凱恩會失敗嗎?一味防守嗎?又或是他們雙雙在此地被終結,在這個幽暗的橡樹林當中。生不能同生,但死後卻依然同眠。真好,就算被死靈騎士帶走依然會在一起,不像是孤身作戰的自己。米蘭幾乎同時想到了自己的葬禮上,凱恩會是什麼樣子,提卡公主的淡漠表情。一股憤怒的怒火在米蘭的胸口燃燒著,失敗,自己將一無是處。
“那就讓我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獵人!”米蘭轉動著劍刃,向亡靈騎士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