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此時並沒有晃動,靜悄悄地停靠在湖麵上。可是,此時的淩軒卻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剛剛的對話,她究竟聽到了多少?
對於練芳華的偷聽,他完全就沒有任何意外。她盡在咫尺一般的氣息他早就已經察覺到。可是,雲若昔是什麼人,雲若昔若是不想讓人發覺她的存在,誰能把她揪出來?
練芳華立馬便發現淩軒的異常,卻見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反而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身後,奇怪地一轉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時就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的白衣女子。
練芳華自認自己識人無數,看人的眼光絕對的爐火純青,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讓她感覺竟像是一團謎。越想想要去解讀,卻越是讓自己陷入混亂。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不簡單;直覺告訴她,公子和這個女人的關係更不簡單。
“瀅瀅……”淩軒發覺自喉頭幹澀,竟然想要發出聲音都是如此困難。
雲若昔緩緩抬起了頭來,目光疏疏淡淡地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淩軒終於問出了口。她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的,她從來就不是會喜歡湊熱鬧的人。可是,老天就是喜歡捉弄人,雲若昔的確是在這樣一個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了。
雲若昔的目光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淡淡地說道:“剛剛在船上看到了你,所以就跟過來看看。”
“我……”淩軒想要解釋,可是卻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隻有在雲若昔的麵前的時候的他,才總會表現得像個犯了錯的書生。
練芳華詫異地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子,從來都是溫文爾雅,溫潤如玉,泰山崩於前卻不動聲色的公子,居然也會有這樣不知所措的慌張模樣?可笑的是,他剛剛前一刻還在對甘心受盡他的利用的段驚鴻絕情冷語,下一刻,他卻對另一個隻是撞見了這一幕的女子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
雲若昔擺了擺手,說道:“罷了,你什麼都不用說。我說過,我不會管你們兄弟之間的皇位之爭,你們燕國的權位之爭,我不會插手。你愛怎麼做,你便怎麼做吧!蘭衣她們還在等著我呢,我該回去了!”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淩軒心頭一急,身體不受控製地猛衝過去,一把拉住雲若昔的手臂,猛地一拽,便將她抱進了懷裏。
這一刻,錦簾掀動,段驚鴻堪堪走出,練芳華剛好轉身,兩人恰恰看到雲若昔身體旋轉掉進淩軒的懷裏時,額間的淚滴形珍珠晃動,露出來的那一朵恍如能夠滴出血來的紅梅印記。輕紗飛舞,從雲若昔的發間墜落,麵紗終於飄落,露出了那絕世的容顏,瞬間讓向來自認美貌的兩人自行慚愧。
雲若昔一直尾隨在淩軒的身後,看著他進了段驚鴻的房內,然後,練芳華便出現在了房外。她沒有出聲,隻是一直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就算聽到淩軒如此冷心絕情的話語,她心頭也沒有一絲一毫對他的厭惡。雲若昔從來就不似常人一般地思考問題。旁人會有的憤怒,她全然沒有。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竟然在心頭責怪著他。不是怪他如此狠心,如何心機深沉,竟隻是怪他招惹了太多女人,對太多女人都太過溫柔,更怪他欠下了一身情債。
雲若昔不是段驚鴻,也不是練芳華,沒有在意他眼眸中的焦急中隱含的深情,運功於手掌,一把退開了他,自己站直了身體。
猛然被推開的淩軒,又貼了上去,說道:“瀅瀅,你聽我說……”
雲若昔抬起手來,示意他閉嘴,目光靜靜地看向段驚鴻,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非得這麼做!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有別的選擇!”
已經反應過來,清楚地意識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的段驚鴻苦笑一聲,說道:“我一直都有的選擇,可是,我從來沒有做出選擇。因為,我既然沒辦法選擇我愛的人是誰,我便隻能一直愛下去!我隻是一個罪臣之女,身份卑微,不像紅梅尊上你一般權傾天下,擁有一切。我擁有的就隻有我對於公子的一片癡情。如果我選擇了不再愛公子,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活下去的意義!”
多麼深情的告白,就連淩軒都不禁心頭一痛,暗道一聲“不值得”。
可是,雲若昔卻沒有為所動,對於她來說,她根本就不能明白這一番話的意義。緩緩地轉身,淡淡地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將一切交由天定吧!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代價!每一份代價,都會有它的回報!”聲音漸漸飄遠,話音落了的時候,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無蹤。
淩軒並沒有馬上追上去。不是因為不想,而是追不上。縱使他已經竭盡全力習練輕功,可是,在雲若昔的身後,他還是望塵莫及。
“原來,公子已經擁有了天下間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了,所以,不再需要我們了!”段驚鴻喃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