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昔看著淩軒匆匆而去的身影,突然又有些後悔。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直覺形單影隻,心頭一陣荒涼。最近的她越來越害怕孤單。曾經心頭最堅強的依靠——她的姑姑,已經再不複存在。她心頭一直堅定的信念轟然倒塌。淩軒的出現,淩軒的柔情,淩軒的體貼,便像是心中最後的一抹希望,她隻想要牢牢地抓住。
思緒飄飄渺渺間,雲若昔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恍若黃鸝鳥一般好聽的聲音叫喚道——“爹,娘,你們快來啊,這裏有不要錢的糖人兒吃呢!”
雲若昔一轉身,便看見一個麵如朝霞,一身湖水綠的裙衫的少女手中拿著一個糖人,笑著招手。應她的聲音而來的,卻是一對錦衣華服,相依相偎的恍如仙人一般的夫妻。丈夫英俊高大,氣宇軒昂,妻子美麗嬌柔,端莊嫵媚。
“鬱鬱,哪裏會有不要錢的東西呢?不要隨便亂拿人家的東西。”美婦人麵上帶著幾分嗔怪地看著女兒。
“爹……”綠衫女孩淚眼汪汪地看著錦衣英俊男子,“娘罵我!娘欺負我!”
錦衣男子笑道:“好,爹為你討回公道。”說著,就看下妻子,故作威嚴地說道:“鬱鬱不是還小嘛!你好好說就是了,罵她幹什麼?”
“我什麼時候罵她了?你哪隻耳朵聽到我罵了她了?”美婦人美目流轉,橫了丈夫一眼,問道。
錦衣男子被妻子的美目一撇,瞬間連骨頭都軟了幾分,連忙改口說道:“沒有聽到。我沒有聽到你罵鬱鬱。我隻是說,不能罵她!”說著,轉臉看向女兒,板著臉說道:“鬱鬱,你怎麼可以汙蔑你的娘親呢?”
“哼!爹爹你就知道幫著娘!我不理你們了!”綠衫少女一跺腳,狠狠地咬了一口糖人,掉頭往前跑去。
“鬱鬱,不要亂跑啊!”錦衣男子高聲喊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暢快的笑意。
“不要你們管!”綠衫少女回頭做了個鬼臉。
……
鬱鬱……嗎?好久都沒有聽到過的名字了啊!真是好聽的名字!真是受盡了千般寵愛,萬般疼惜的名字!
再一次地,雲若昔像是進入了夢靨一般地,不知不覺地便抬步朝著他們走去,一步一步,像是要跨過一道道隔絕了無數時光的障礙一般,沉重而孤獨。
男子高大的身影,女子溫柔的笑意,女孩兒嬌俏的容顏,在腦海中都是這麼熟悉。
清水瀅瀅,高山鬱鬱。
雲若昔什麼都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一直知道,遊遍五湖四海,遍覽天下勝景,是她們共同的追求,她也知道,他們的心裏隻滿滿地裝著對方,有了對方就有了整個世界,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她卻不能原諒!
越跑越快的綠衫少女一邊轉頭對著父母親做著鬼臉,一邊向雲若昔這邊猛衝過來。笑聲朗朗,橫衝直撞,旁邊的人都匆匆避開,卻隻有雲若昔站在路中間忘了動作。
綠衫少女一轉身,驀然看見已經近在咫尺了的雲若昔,麵上一驚,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撞在了雲若昔身上。
雲若昔忘了運功穩住身體,被綠衫少女這一撞,直撞得身體旋了幾個圈,落入了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這才避免了摔落在地上。
手上端著酸梅湯,匆匆走回來的淩軒猛然看見雲若昔被一個孩子撞開,心頭一驚,連忙快步上前,一手穩穩地端著酸梅湯,另一手環住雲若昔的香肩,將她抱在了懷裏。
“怎麼樣?沒事吧?”淩軒低頭看著雲若昔問道。
雲若昔半響沒有做聲。
淩軒隻以為她是被嚇壞了,抬起頭,不悅地看著綠衫少女,斥責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居然這麼不懂事,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傷了人怎麼辦?”
綠衫少女似乎也被剛剛撞到雲若昔的事情給嚇了一跳,吐了吐舌頭,點頭哈腰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位姐姐沒事吧?也沒有撞傷了哪裏啊?”
聞訊而來的錦衣夫婦也連忙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小女年幼頑劣,撞到了貴夫人,還請公子你莫要見怪!”
淩軒微微一怔,這幾個人,似乎有些眼熟。對了,是那天的那一家三口,讓雲若昔癡癡地看了許久的一家三口。而且,那個綠衫少女杏眼桃腮,眉目如畫,眉眼輪廓的確有幾分酷似雲若昔,尤其是那個美婦人,音容笑貌豈不是更神似雲若昔?還記得雲若昔說過,她不但高唐雙親俱在,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再看看眼前的綠衫女孩,的確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淩軒心頭突然了然,他們居然就是雲若昔的家人。難怪雲若昔會如此時常,竟然讓人撞到了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