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皇宮之中的侍衛,還有許多是曾經他淩軒當二皇子的時候,親自挑選出來的。如今,他們個個兒都是身手不凡,為君效命。隻是,不知道是為哪個“君”。
淩軒心頭苦澀不堪。這其中有多少人,雖不算不得是他一手訓練、提拔出來的人,但是,多多少少與他有著淵源,受過他的恩惠,但是,此時,他們卻手持大刀長劍,要來取他淩軒的性命。他們個個的眼裏皆是一片冷漠,如果說還有幾分熱度,那也是對於名利、功名的偏執和追逐。
蝶衣和清衣早已經抽出了腰間的軟劍,見人便下殺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這是主子的命令,必須要保障淩軒的安全。此時的她們,不再是平日裏嬌嬌弱弱的看似普通的閨秀一般,溫柔如水,行動似弱柳扶風,她們的眼裏一片冰涼,沒有一絲絲對於世人的憐憫和悲戚,下手間,寶劍一揮,必有人喪命。她們像就當這是下廚時切菜,就像是她們麵前的根本就不是人一般,完全沒有一絲絲的殺人的痛楚。
這就是雲家人!
淩軒感歎。
他們看似個個博愛,對著天下充滿了嗬護憐惜之情,獻上了一身,奉獻出了所有來維護著這個天下,可是,他們愛著這個天下,愛著這整個天下的黎民百姓,卻不愛生活在這個天底下的一個個獨立的人。他們可以傾盡一切來守護這個天下,隻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們應該這麼做,這就是他們活下去的意義。可是,他們翻臉又可以毀了這個天下,原因,卻不是旁人可以道盡……
淩軒突然覺得慶幸,自己沒有選擇站在雲家的對立麵。他不是怕與整個天下為敵,他隻是在想,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上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惹怒到雲若昔的地方,或許,隻要自己稍稍對雲家,或者對於這個天平盛世的冒犯,早不知在何時,雲若昔便已經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地一掌斃了他淩軒。他相信雲若昔可以做到!對於一個心中沒有愛,沒有珍惜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清衣一劍刺穿了靠近了淩軒的一個黑衣人,氣息開始不再均勻。縱使梅花訣能夠比普通心法更快地調節習練之人的功力真氣,讓她們比一般人更快的恢複氣力,精力充沛,但是,在一波波、沒完沒了的高手的圍攻之下,卻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被她半抱在臂彎裏的,高了她半個頭的淩軒,似乎已經快支撐不斷地震動搖晃,臉色越來越蒼白,沒有一絲絲的血色,氣息也越來越虛弱,似有似無,已經是奄奄一息。如果還不能找個地方替他醫治,隻怕就是他們真的出了這個宮門,就是有再神奇的醫術靈丹,也都救他不回來了。雲家的人也是人,不是神。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清衣滿目憂慮地看向姐妹。
蝶衣與她對視一眼,如何會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可是,芳主交代的任務,就算是叫她們真的登上天去,她們都得將那顆星星給摘下來,以茲證明。她們不能夠認輸。隻要她們還有一口氣在,她們就得將淩軒給帶出宮去!
像是殺紅了眼一般,蝶衣對著姐妹安撫地一笑,一劍又砍下了一顆腦袋。頃刻間,鮮血四濺,衝上了她的臉,讓她原本清秀美麗的容顏,平添了幾分猙獰。
清衣明白了姐妹的意思,兩人心意相通,就算是活活累死在這裏,她們也要帶著淩軒走出皇宮。
再沒有一絲的猶疑,也在沒有一點點的留情,兩人見人就殺,一步步向著宮外的方向走去。此時的她們,就是奪命的無常,見魂就勾,她們是嗜血的羅刹,擋我者便殺。沒有思考,沒有情感,沒有倫常,沒有整個世界。她們的身體裏隻跳動著一個信念——絕對不可以讓芳主失望!
淩軒的腦中渾渾噩噩的一片,眼睛也快要睜不開來。可是,他卻看見那一柄白晃晃的長劍對著自己的胸口刺過來。而這一刻,蝶衣正被燕國皇宮的大內第一高手、侍衛統領於重和他的兩個副手給纏住,一時無法脫身,而清衣一手半抱著他,一手握劍和幾個黑衣人纏鬥。
淩軒看著劍光離自己越來越近,卻平靜之極。如果真叫他這樣死了也好,至少,他不用再去麵對雲若昔的懷疑的目光,和冷淡的態度。不用再去承受自己的懊悔和疼痛。是他利用了她,雖然她一直知道,可是,她卻不知道全部。
淩軒一直以為自己做什麼事情,都從來不會後悔。可是,這一刻他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