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清晨。
街上人很多,早起忙活生計的人、奔波為了家庭的人、追尋知識朝氣蓬勃的人,都在有意無意中把這座本該是孤獨的都市,變得看上去不再是像深夜那般寂寞。
街上的車也很多,豪車、普通的私家車、公共汽車、出租車、還有那一個個帶著孩子奔向遠方的自行車,這一聲聲喇叭聲,又似乎把這個冷清的都市,吵的不在那麼淒涼。
車停停走走,人走走停停。
人再看車,車再看人。
大人羨慕著孩子,孩子羨慕著大人。
他曾是他的過去,她也會是她的未來。
……
象棋班開學的第一節課,東東就快要遲到了。
至於原因就是她的父親值了一夜夜班,回家的時候,睡過了頭。
她叫醒了迷迷糊糊的父親,坐在那輛除了鈴鐺什麼都再響的舊自行車上,迎著風,駛向遠方。
曦曦也快遲到了。
她的母親,騎著那輛除了鈴鐺響哪都不響的新自行車上,帶著曦曦跨過了人山車海,駛向前方。
茫茫人海裏,大部分人都好像習慣了那一個個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抱緊父母,在心裏為父母加油打氣的孩子。
畢竟,他們,也都是這麼長大的。
當然,也有著一些穿著時尚的年輕人,卻拿出手機和相機找尋著前方是瘦弱母親的自行車。
在那些人分辨不出是善惡美醜的笑容裏,這一張張視頻照片,想必會讓這些人在今天,有上一筆不錯的收入以及一份,值得炫耀的虛榮。
他騎著車,她也騎著車,走在相反的自行車道。
南北對立的自行車道,卻在盡頭有著一處相同的交叉點。
那個交叉點,可能叫做命運吧。
……
楊錚在象棋棋室門口,西裝革履。
他比棋室裏衣著隨意的棋呆子更像是老師,他手裏拿著負責的記下學生名字的厚厚筆記本,那本厚厚的筆記本,也比棋呆子桌前那本泛黃的棋譜更像是盡責的老師上課時,必帶的教案。
他聽著那一聲聲發自學生肺腑的老師好,他臉上笑開了花。
他喜歡被人稱之為老師,因為在他心裏,老師就意味著高尚,意味著美麗。
但在他一旁站著的圍棋助教,卻沒他笑的那麼燦爛。
經常上網的她,總是覺得老師好像在諷刺著什麼。
那究竟是在諷刺著什麼呢?
早上九點整,她和楊錚幾乎同時關掉了半掩著的門,也幾乎同時的把自己與身後棋室隔離出來。
她更是和楊錚幾乎是同時的相視一笑,也是一同伴隨著身後棋室那句整齊劃一的老師好,走到電梯口。
他們兩一同走出了大樓,一同在門口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彌漫下,這兩個看上去合拍的人,竟意外的沒有同時開口說話。
他們隻是一個望向腳下,一個望向天上。
抽一根煙的時間,大概是在三分鍾左右。
在這經常被人忽視的三分鍾時間裏,其實可以去做很多聽上去十分美妙的事情。
比如可以看幾頁對生活有所幫助的書,也可以去做一些幫助別人的好人好事,還可以說上很多句能夠激勵打氣的話語。
當然,也在這三分鍾的時間裏,無論是看書,做好人好事,還是說著激勵的話語,它們都有著極大的概率去改變一個孩子的一生。
……
他和她騎著自行車,喘著粗氣同時停在了棋社門口,身後兩個小小的女孩,也顧不上跟她們的父親母親說著再見。她們都不約而同的跳下自行車,背著大大書包,往棋社跑去。
“跑慢點!”她和他幾乎是同時說道。
但她和他卻沒有因為這奇妙的巧合,而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
這或許是男人女人與父親母親的區別。
因為,隻有當了父母的人,看向自己孩子時,眼裏除了能裝下自己孩子離開的背影,就看不見其他東西。
他和她目送著孩子奔到大樓門口,又不約而合的長舒一口氣,最後又不期而同的轉身離去。
他送完了孩子,滿腦子隻有回家接著睡覺的想法。
而她送完了孩子,還得去上班,去接著做著保潔員的工作。
他和她不像她和他,有著太多值得被人留意的交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