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棋本身的渴望?
這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語,卻讓對麵的三位天才少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與迷茫之中。
何為渴望?
他們似乎早已忘記了渴望的感覺。
畢竟,這些年來,南方棋社為了打造業內第一的金字招牌,給這三位棋社裏最優秀的學生鋪好了一條又一條看似平坦的大道。
他們沒有輸過,也根本不知道象棋的本質是什麼,他們更不會畏懼,絕不會拒絕身後棋社給他們鋪好的陽光大道。可為什麼,他們看著眼前這個油盡燈枯的中年男人,他們忽然感覺到畏懼,尤其看到男人的眼珠子黑得像兩口小井,深深地閃著他們沒見過的幽光時,他們終於忍不住後退著。
“他…他再厲害,現在的他,還能以一敵三嗎?”擊敗二丫的少年郎,第一個從畏懼中掙脫出來,他扯著嘴角,努力喚醒著身旁的兩個同樣手足無措的同伴們。
是啊,或許正如這個少年郎所說,今天的八十七盤棋,早已耗盡了他們身前這個中年男人全部的體力,他現在大概也隻是依靠著自己的意誌力在戰鬥。
他的結局,也正或許如少年所說,不但複不了仇,還會成為這三個天才少年陽光大道上的墊腳石。
渴望?這種東西重要嗎?
就像男人現在所依托的信念,這些東西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不但是一個笑話,更是讓這群少年們感覺到中二可恥的東西。
……
楊錚已經沒有機會將軍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楊錚沒有翻盤的希望,象棋,也不僅僅隻有吃子將軍這種獲勝的方法。
他還有隨著職業選手才有的,條條框框的規則,他也有著隨著曆史變遷一代又一代的改革。
楊錚決定在最後兩手,用換子獲得勝利。
他起馬換子,這一次他決定要先殺掉對麵機動性最強的馬,去打破對麵男人臉上的執著和堅持。
男人望著這一手,他也猜出了楊錚的意圖,他沒有猶豫,因為距離他所說的承諾,也僅僅隻剩下兩手。
他必須要去完成承諾,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樣。
他換子,絲毫不在乎自己丟馬之後,喪失的長遠機動性。
他用車換完馬,再次將軍。
將帥也隨著這聲將軍,隻剩下一子之隔。
……
夕陽徹底落下,男人的眼珠子更深更小了,就像兩個香火頭一般妄圖照亮著日夜更替的夜空。
四周的行人越聚越多,但每個人都出奇的沉默。
本該車水馬龍的喧鬧車道,此時除了風聲、呼吸聲、落子聲之外,隻剩下一片死寂。
男人落子很慢,他似乎在不停計算著如何才能贏過對麵那三位精力充沛的少年郎。
或許是男人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身前那三座小小的象棋盤之上,他並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後,其實也亮著一隻又一隻的香火頭。
男人下的很認真,這也代表著對麵三位少年郎的棋力並不弱,他的眼睛也隨著一手又一手的落子而變得越來越亮,那兩口亮著光亮的幽井似乎想要把眼前刻著冷山孩子名字的棋盤吸進去。
對麵的三位少年郎也似乎隨著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落子,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