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玟騎在高頭大馬上, 身後跟著一隊府君,看著當真是威風凜凜。
泉州城少有這種情景,周圍的百姓見了, 皆議論紛紛。
“這是出了什麼事?”
“該不會是倭寇又……”
“不會吧,海那邊沒有音信啊。”
“這位聽說就是京城來的左通判,真是好顏色。”
麵對這些話語,馬背上的左玟表情沒有絲毫放鬆。
她旁邊是鬱荼和負責指揮這隊府軍的副將。鬱荼保持沉默, 對周圍的議論視若無睹, 仿佛身處於另一個空間。
而那副將卻是個話多的,問左玟道,
“大人方才在知州麵前立下軍立狀是否太草率了?您就那麼肯定掠賣那夥人的位置是對的嗎?”
左玟知道這名副將也是好心。之前賀知州有意為難, 明明看到左玟著急上火, 卻不許她調軍。讓她走程序,待探查為實況再發作。
按理說這話沒錯,但孩子被拐賣這事, 遲一天, 說不定就害了一個孩子的一生。哪怕知道小七是真龍,左玟也不想耽誤。
便直接立了軍立狀,說這次不成全由知州責罰。賀知州才鬆口。
至於她敢立下軍立狀的原因——
左玟對副將淡淡回答道, “我相信我的朋友。”
這個朋友指的自然是鬱荼。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來路,在金華時就為鬼王。聽小七她們說,他到了泉州後,又直接幹掉了原來的鬼王,收服泉州地界的大小鬼物。
滿城鬼物都是其眼線,幾個拐子要都能跑掉, 左玟領罰也認了。
她說這話是從實際出發, 可聽在副將耳中卻變了味道。
不明真相的副將讚歎道, “這般信任,這位鬱兄弟當真是左通判極其信重的至交好友了。”
鬱荼看了副將一眼,難得回之一笑。周身的氣息都因為那句話雀躍了幾分。
一隊人馬疾行至外羅城的北麵的偏遠小院時,天已日暮。
府軍和衙役在命令下直接將這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包圍起來。左玟、鬱荼還有副將下了馬,走到院門前。
才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一聲聲慘叫。
“哎喲……”
“知錯了,我們知錯了……”
眾人:???
一名府軍在左玟的示意下敲了敲門。
靜默片刻,便傳來一聲軟萌甜膩的女娃娃音。“誰呀?”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左玟嘴角一抽,心情卻霎時放鬆了下來。
…………
一個時辰前。
小七、桑桑,並兩個昏迷的女孩被帶進小院。
除了綁她們的三個人,院子裏還有四個男人。另有三五個小乞丐,列隊站在一個男人跟前交乞討得來的銀錢。之前在石水橋抱著嬰兒提醒小七她們的小乞丐竟然也在其中。
而除了他的肢體是完好的,其他人不是折了胳膊,就是瘸了腿。都有殘疾。
小七隻大致掃了一圈,就被鎖進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黑屋裏。
進屋後,發現裏麵還有五名女童。從三四歲到七八歲,樣貌都算的上清秀可愛。一個個抱膝坐著,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恐。
桑桑畏懼地粘在小七身邊,眼裏含淚。
“小七姐姐,桑桑想回去了。”
“還想回去?”
小七還沒安慰她,門口送她們進來的胖婦人就嗤笑了一聲,罵道,“明日就要動身去蘇州了,你們給老娘安安分分地待著,免得受皮肉之苦。要不然——”
她指了指牆角一個蜷縮著呻吟抽泣的女孩,“看到她了嗎?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桑桑被嚇得直掉眼淚,小七卻仰頭看著那婦人問,“你們打算送我們去蘇州幹什麼?”
被女童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盯著,胖婦人心裏竟然生出些詭異的畏懼。不自覺縮了一下,就見那之前抱著嬰兒的小乞丐提著一籃子冷饅頭進來。
那點怪異立刻被她拋到腦後,一巴掌朝小乞丐扇了過去。
“狗東西,誰讓你拿這麼多?一人隻許她們吃半個,多了你跟你妹妹就別吃了。聽到了嗎!”
小乞丐被打得身子一歪,堪堪沒讓籃子裏的饅頭掉出去。
一手捂著臉,他唯唯諾諾道,“是,是……”
那嗓音幹澀,應是乞討喊壞了嗓子。
婦人出了氣,恨恨瞪了眼小七,走出門去。小乞丐方才抬起頭,看那婦人的背影,眼中滿是憎恨。
盡管如此,他還是按婦人所說,一個人隻發了半個冷饅頭。
發到小七手裏時,他低頭道了句,“對不起。”
快速看了眼周圍的幾個女孩,他壓低聲音快速道了一句,“明日要出發時我找機會……”
小七眨了眨眼,笑起來,“何須等明日。”
說完這句,小蘿莉突然看著小乞丐問,“你是個女孩子?”
那小乞丐愣了愣,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