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不敢太明顯,隻好抿緊了嘴角,低頭將那張卡塞回去,又將錢包放在手邊。
接下來他們隨便聊幾句,也沒什麼太可聊的,都是無關痛癢的話題。
她也不怎麼走心,一邊跟他說話,一邊用手機忙工作,接收文件、回複消息,心
不在焉的。
趙知硯默默看著她忙,後來便不再開口。
再後來服務生開始上菜,似乎她也終於忙完,將手機放下,直了直腰,一手環過後頸去攏頭發。
她將頭發撥到一邊,然後拿起筷子。
正要夾菜,忽然桌對麵的人伸手過來,她抬眸看,趙知硯手掌攤開,掌心裏放著一隻黑色彈性發圈。
在燈光底下,平平穩穩,安安靜靜的。
“又忘了吧。”他說。
梁初盯著那隻發圈,慢慢笑了笑。回想起昨晚賀女士給她的那幾個,被她隨手塞進包裏留在病房,她記性不好,真就又忘了帶。
她沒說什麼,伸手從他掌心拿起,輕輕套在手腕上。
隨即微低下頭,雙手將腦後的頭發攏成一束,手指理順之後,勾過發圈三兩下束成馬尾。
紮個頭發而已,很尋常的動作,如同喝水穿衣,她以為沒什麼特別。
然而鬆了手抬起頭時,卻見趙知硯有些定定地望著她,害得她也一愣,下意識抬起手又摸了摸:“我紮得亂了?”
“沒有。”趙知硯回過神,“就是覺得……”
他想說“好看”,又怕被她覺得輕浮,想了想還是沒說。
收回視線,改口道:“覺得……好像很久沒見你紮頭發了。”
“是嗎……”梁初拾起筷子夾菜,“嗯,好像是有點久了。”
他所說的“很久”大概不止他們離婚這一年,因為跟他結婚的那近四年裏,她也總將頭發散著。
她頻繁紮馬尾的時期得追溯回高中時代,那時候學校對發型管得嚴,頭發不能垂肩。所以即便她非常不擅長紮頭發,也還是得老老實實每天梳好頭發再去上學。
等後來畢業了,才不怎麼梳了。
這麼多年了,他倒是還記得她高中時的樣子。
梁初垂眼默想,從前的趙知硯又是什麼模樣呢,隻可惜那時他們不怎麼熟,他又總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到現在她很努力地回憶,也隻能記起一個模糊的、孤單而沉默的輪廓。
後來驚她回神的是那
通電話,她望向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小楊”。
趙知硯當然也看見了,她手機就擺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他不瞎,也不健忘,立刻記起從前她單位上有個叫楊什麼東西的,仗著年輕氣盛就上趕著勾引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夥。
他餘光瞥見她接起電話,聽她很柔和地“嗯”了幾聲,然後跟那個小楊說起工作的事情。
飯館裏太吵,趙知硯聽不見電話的內容,梁初言語間信息也太少,他猜不出來,隻好一個勁地吃菜。
直到那通電話終於快結束,她都已經說了再見,似乎電話裏那人記起什麼,又多追問她一句。
趙知硯見梁初頓了頓,像是在思量打算,最後說:“訂明天的吧。”
“嗯,手術結束了,接下來我找護工,”她說,“今晚我回家收拾東西,明天上午把該辦的手續辦了,下午起飛,過去剛好能趕上晚席。”
“房子幫我找好了吧?不用太大。嗯,先租半年就行,到後邊再續……”
菜裏的肉末切得太碎,趙知硯手發軟,沒夾住。
就那麼零零散散地滾落在桌上,看起來有些狼狽,他慌忙放下筷子收拾,醬汁不小心沾在手上。
梁初還在跟電話裏那人商量別的什麼,趙知硯一字字聽著,沒來由地覺得心慌,腦子也漸漸空了。
他拿紙巾去擦手上的油漬,怎麼都擦不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