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的沒錯, 他還真是生氣了。
繃著臉,抿著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呼吸時很用力,胸膛都起伏得明顯。
那樣子有些好笑, 梁初打量他一陣, “嗤”地聲彎了唇。
隨即一手拎起身邊的手提袋,一手拉他過去坐, 趙知硯倒沒想到她會主動來牽他手, 反應不過,也掙不脫,恍恍惚惚地就被她扯了過去。
那麼一坐, 氣勢也就沒了。
手裏一盒冰淇淋被他握得久, 淋淋漓漓地往下滴水,他被冰得手痛,哽了哽喉嚨,沒好氣地轉手遞到一旁:“給。”
但隻是手伸過來,頭還是別扭著的。梁初好笑接過, 看了看道:“沒勺子怎麼吃啊。”
那人聞聲,擰著腦袋又動作一陣。從左胸口袋拿一隻塑料小勺出來,再偏著頭遞給她, 輕輕一下, 指間的小勺被她取走。
過一會,聽見她又出聲:“……我打不開。”
“……”
趙知硯回頭,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掌。
“給我。”
梁初從側麵看他的模樣,他低著頭,皺眉幫她撬那隻冰淇淋盒子。
指尖用力, 連帶著手背的線條都繃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鬼才設計出這麼難開的包裝盒,眼見他眉頭擰得越來越緊,她笑意差點沒憋住:“哎,要不然算了吧……”
“不行。”
他側身避開她伸去的手,繼續跟那隻盒子較勁。是不是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都有著該死的勝負欲,梁初無語,扯扯嘴角:“你小心點啊,別把手劃破……”
話沒說完,刺啦一聲響,盒蓋被撕開了。
塑料斷茬劃過虎口,趙知硯手破了。
“……”
事情發生太快,一下子她都沒反應過來。
隻看著他虎口一道劃痕從泛白到開始往外滲血,她愣愣的,過了好幾秒才記起去包裏找創可貼。
手忙腳亂地找到了,趙知硯卻不讓她貼。很迅速地把手背到身後,眼睛看著別處:“小傷,沒事。”
“怎麼沒事,你這手還得做手術呢,”她去拽他的
胳膊,“快點,別感染了。”
他沒拗過她,低了低眼,慢慢把手拿出來。
隨即手腕被她抓過去放在膝蓋上,他皺眉道:“別看了。你不是暈血嗎……”
梁初在撕創可貼包裝,手指頓了頓,又繼續撕開:“這麼小的事,你還記得啊。”
“小嗎,”趙知硯說,“那年在醫院你暈血,暈成那樣,臉都白了,沒把我嚇死。”
“是你先嚇我的好不好,”她低著頭笑了,“讓人砍得渾身是血,誰看見了不暈啊。”
他聽完好像是笑了笑,不過她正給他貼創可貼,沒抬頭,也沒看到。
藥布沿著他皮膚慢慢貼合,趙知硯不再言語,隻是默默看著,後來她貼完了,要去遠處的垃圾桶扔創可貼包裝,起身時,趙知硯在身後叫她:“梁初。”
她回頭,他問:“你跟他……還在聯係是嗎?”
他端坐在那兒,一手托著冰淇淋盒,另一手光榮負傷,被她裹好後輕放在膝蓋上。
目光定定地望著她,很平靜,好像已經不生氣了,可見他這麼冷靜,她卻又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似的,跟他對視一陣,開口答道:“沒有。”
“我跟他沒聯係過,”她垂了手,轉回身來,“今天……隻是巧了。”
她忽然又不想去遠處扔了,幹脆就地解決算了。
將創可貼的包裝折了兩折,疊成小塊,走到他麵前,順手塞進他左胸的衣袋裏。
“那……”他聲音緩一些,目光隨著她手的動作垂了垂,對她塞垃圾的舉止沒什麼異議,“微信還留著呢?”
她以為他是刨根問底,不過他語氣平和,聽起來又不太像質問。
轉念一想,便又琢磨出另一層意思,也是,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巧事呢,那個剛才恰巧遇見的人,也難保是不是跟他一樣,是看了她朋友圈才來的。
她張了張口,去拿手機。
心道這人還真聰明,要不是他講,她大概不會想到。
不過他是一直都這麼能看透嗎?解鎖屏幕時,她又想。那麼從前……是不是其實,他也什麼
都明白呢。
微信界麵打開,她搜索到那個人的對話框。
手指落下前,又懸住,停頓半晌,遞到他麵前。
“忘記刪了,”她從他手裏拿起冰淇淋,然後把手機放在他掌心裏,“幫我刪了吧。”
冰淇淋有點化了,甜甜的奶油發軟,她拿勺子挖起來送進嘴裏。
餘光裏的人卻久久維持那個端坐的姿勢,怔愣而僵硬地看著她的手機,好像一時難以置信似的,半天才艱澀開口問:“你剛才……讓我做什麼?”
“幫我刪了他啊,”梁初壓了壓眉,有些好笑,“怎麼,你不會?”
“不是,”他拿起手機,遞回她身旁,“我……”
“怎麼了?”察覺他情緒異樣,她愣一愣,停下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