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澤看了眼已經推門進去的蘇墨，跟她點了一下頭，往另外一邊的吸煙區走去。
“查到了什麼？”
陸清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
那邊詹姆斯卻是笑嗬嗬的。
“你不是讓我先去查當年簡茹雲生下來的那個孩子嗎？”
“是，查到了？”陸清澤挑了一下眉。
“確實，查到了。”
“說。”
詹姆斯似乎在那邊想了一下，半晌後，才說了句，“一兩句話有些說不清，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我現在過去你那裏，咱們當麵說吧。”
陸清澤皺了一下眉，“我現在不在家，你先回去，我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
掛了電話，他就往病房中走去，隻是皺著的眉頭，卻一直都沒有舒展開來。
病房裏。
蘇墨進來，蘇愛蓮就發現她的神情有些不對。
“墨墨，你怎麼了？”
蘇墨神情複雜的看著蘇愛蓮，片刻後，問了一句。
“阿婆，我不是柳城業和簡茹雲親生的對嗎？”
蘇愛蓮猛的一愣，“你，你胡說什麼呢！”
蘇墨：“阿婆，你之前不讓我查，就是因為怕我查出我不是兩人親生的這件事嗎？”
蘇愛蓮唇角顫抖幾下，最後沒有接這個話，反而是說了一句，“你不要瞎想，沒有的事，你聽誰胡說的？阿婆當年不是告訴過你嗎？你肯定是柳城業和簡茹雲親生的。”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蘇墨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格外的激動，甚至到最後急的有些像是在吼。
蘇愛蓮看著她的樣子張了張嘴，半晌，說了句，“墨墨，這些事情知不知道還有意義嗎？”
蘇墨看著蘇愛蓮，半晌說了句，“有。”
至少，她也要知道，她所受過的那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蘇愛蓮被她這一個字噎了一下，而後，她默默地閉上了嘴，看著蘇墨，沒有說話。
蘇墨就這麼坐在她床邊，她不說，她就這麼倔強的看著她，似乎非要等她一個答案似得。
蘇愛蓮看著她的樣子，不知過了多久，才說了一句。
“墨墨，對不起，阿婆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我這輩子不知道多少次想要補償你，我是真的想好好對你的，但是，當齊輝來了以後，我又一次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阿婆不求你的原諒，隻求，你以後的日子能好好的，墨墨，對不起，阿婆不是不告訴你，隻是，不能告訴你，墨墨，你要信阿婆，阿婆都是為了你好。”
蘇墨看著蘇愛蓮，半晌後才說了句，“阿婆，如果你真的為了我好，那，就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蘇愛蓮卻直接閉上了眼睛，“我不會說的，你走吧。”
“阿婆！”蘇墨一瞬間心裏充滿了無力。
為什麼到了現在了都還不肯告訴她？
到底是為了什麼？
“即便你不說，我也會幫她查的。”陸清澤的聲音響在門口，蘇愛蓮的身子猛的一僵。
她艱難的轉過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男人，而後瞪著眼睛看向蘇墨。
而蘇墨卻隻堅定的看著蘇愛蓮，她現在的意思很明確。
這件事對她來說很重要。
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她就一定會查到底的。
蘇愛蓮不告訴她沒關係，陸清澤也會幫她查。
這是關於她身世的啊，她不可能不去查。
不是為了那個所謂的什麼虛無縹緲的親生父母，而是，她想知道，她究竟為什麼會到了柳家，而柳家又究竟是為了什麼要那樣對她。
蘇墨定定的看著蘇愛蓮。
蘇愛蓮唇角顫抖了兩下，終於，眼眶一紅，“你…真的要知道？”
蘇墨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
“不管後果是什麼嗎？”
“對。”
蘇愛蓮眼圈忽然一紅，她看了眼陸清澤。
陸清澤目光閃了一下，對蘇墨說了一聲，“墨墨，我在外邊等你。”
蘇墨回頭，對他笑了一下，“好。”
陸清澤離開的時候，直接把病房的門關上了。
蘇墨坐在蘇愛蓮床邊，安靜的等著她開口。
而蘇愛蓮，目無焦距的盯著天花板，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看起來，應該是在想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忽然開口。
“墨墨，你…確實不是柳城業和簡茹雲親生的。”
蘇墨身子猛的已經，喉嚨在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一般。
雖然之前柳玉眉已經說過了。
但是，現在從蘇愛蓮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還是覺得全身上下，瞬間竄滿了雞皮疙瘩。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了句，“那我是誰？我又是怎麼到了柳家的？既然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又為什麼要說我是？既然說我是？他們又為什麼要那樣對我？阿婆？為什麼？”
蘇愛蓮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而後，聲音有些顫抖的說了句，“簡茹雲曾經生過一個孩子，但是，那個孩子身體特別不好，生下來沒有活過一周歲，便死了，後來，她一直特別傷心，柳城業沒有辦法，就想去收養一個孩子。”
“但是，當時的情況他們是想把那個孩子當做自己沒有去世的孩子去養的，所以，就不好明著收養，就隻能是讓我去山裏找了一個剛出聲沒多久的孩子，抱過來，給他們養。”
說完…她喉嚨顫了顫，半晌才接著說了句，“當時他們給了一筆錢，讓我去山裏買一個孩子過來，我就真去了，那時候山裏窮，但是生的孩子卻多，我沒找多長時間，就找到了一個想賣孩子的，就…直接把你抱回來了。”
“可是…後來，柳依依出生以後，他們大概是覺得你始終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就又把你送到了鄉下，讓我去撫養去了，事情就是這樣。”
蘇愛蓮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閉著眼睛，連天花板她都沒有看，就更加不要說看蘇墨了。
蘇墨聽到蘇愛蓮這樣的解釋以後，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
這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合情合理，但是，“那阿婆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蘇愛蓮：“畢竟他們是你的父母，他們都沒有告訴你，我這麼一個外人，沒辦法告訴你啊，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你的決定權，終究是在他們那啊孩子。”
蘇墨張了張嘴，半晌說了句，“他們說到底根本就不是我的親生父母，阿婆，這件事不是決定權在他們那裏，而是他們若是對我好就算了，…他們都那樣害我了，您竟然都不肯告訴我嗎？這對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蘇愛蓮哽了一下，半晌才說了句，“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墨墨，當年他們都已經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了，我再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你雪上加霜嗎？”
“我…”蘇墨說了一個字，忽然又頓住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低聲說了句，“我不這麼覺得。”
“阿婆，您不知道，當年，我每每想到，我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所害的，我心裏到底會有多冷，若是您當年告訴我了，那麼我有的也頂多就隻是仇恨，而不是心灰意冷了。”
蘇愛蓮身子猛的一僵，這才終於她睜開眼，看著蘇墨。
“對不起，墨墨。”
蘇墨鼻子酸了一下，半晌後，說了句，“沒事，現在知道也不遲，隻要我不是那兩個人的女兒，這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蘇愛蓮張了下嘴，不知過了多久，又說了句，“對不起。”
蘇墨吸了一下鼻子，“那阿婆，您能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對我嗎？就算是對我再不喜，可我終究是個人，他們可以對我不聞不問置之不理，但是，他們卻沒有理由非要那樣對我。”
蘇愛蓮看著蘇墨，“或許，是為了陸子燁。”
蘇墨猛的皺了一下眉，為了陸子燁？
其實，她當時也是想過這個可能的，但是，後來想想，若是為了陸子燁，他們完全可以不用艾滋病人的，那時候他們的做分明是要置她於死地的。
蘇愛蓮苦澀的笑了一下，“墨墨，你有沒有想過，你那時候忽然就出名了，萬一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世真相，那麼，你的身世，對柳家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醜聞！”
蘇墨猛的一張嘴，而後笑一下，這一聲笑裏，不知道帶著多少悲涼。
“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就要草菅人命嗎？”
蘇愛蓮搖搖頭，沒有去解釋，但是，蘇墨去已經不需要她的解釋了。這一句，不過是一個自問自答的解嘲罷了。
若事實真的像蘇愛蓮說的那樣的話，那麼，對於柳家那樣的人，真的是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了。
因為他們那樣的人做出什麼事來，都正常。
蘇墨看著蘇愛蓮，“那阿婆，您又為什麼不讓我查我的身世？您之前說您不能告訴我，但是，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能查？是不是您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蘇愛蓮看著這個滿眼倔強的女孩子，她是那麼的幹淨，那麼的美好，卻…偏偏被柳家…被她給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墨墨…”她忽然間有種想要告訴她真想的衝動，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忽然間又把話咽了回去。
不能…
不能告訴她。
“因為…即便是查，也沒有任何意義了。”蘇愛蓮看著蘇墨，有些無力的說了句。
“那阿婆，那我能問問我親生父母的信息嗎？他們到底是誰？家在哪裏？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去看看他們。”
蘇愛蓮眉頭猛的一皺，“你親生父母家裏已經沒人了。”
蘇墨身子猛的一僵，接下來，便沒有再說話了。
漫長的沉默過後，她說了一句，“阿婆，就算沒有人了，我也想知道。”
蘇愛蓮眉頭猛的皺了一下，“都沒有人了，你還是要知道？”
“對。”蘇墨毫不猶豫的說了一個字。
“墨墨，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我要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想知道，認不認是一回事，我得知道他們是誰。”
蘇愛蓮皺眉看了她沉半晌，說了句，“你如果非想知道的話，就去把，西杏山裏的一個叫劉家壩的村子裏有一戶姓盧的人家。”
蘇墨咬唇看著她，半晌笑了下，“好，我記得了。”
而後，兩人之間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後來，還是蘇墨打破了沉默。
“那我能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嗎阿婆？”
“你…”蘇愛蓮看著蘇墨，“問吧，反正就算不讓你問，你大概也是要問的。”
蘇墨身子猛的僵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蘇愛蓮說的對，這麼些年來，她還是了解她的，就算是她說了，不讓她問，她到最後，隻怕也是會問的。
“你跟柳城業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還有您當初是遇到什麼事了，要賣腎？”
蘇愛蓮臉色瞬間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