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對韓瀟有信心,但心裏還是有一點擔心的,擔心韓瀟的身體受不了,又擔心百坻國的毒太厲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若是有了這個萬一,大靖就要滅亡了。
皇帝想了想,連夜下旨,讓太醫院的敬禦醫也隨軍。敬禦醫除了不會做人外,醫術是太醫院最強的人,有他跟著,不管是幫著夏靜月照顧韓瀟的身體,還是幫著對付百坻國的毒,都是可以的。甚至還能照顧一下顧幽,免得那孩子身子受不住。
翌日,當第一縷晨光投在大地上時,大靖的國都天京處於一片肅穆之中。
城外,羅列森嚴的軍隊已整裝待發。
這一批軍隊,是守護京城的中軍護衛軍,是皇帝最後的一道屏障。
抽調中軍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這等於京城毫不設防,皇帝無兵可用。若有那叛賊亂黨趁機起事,京城將無法固守,無兵可用。
皇帝連京城最後一點兵力都抽調出來了,可見皇帝的孤注一擲都投在了韓瀟的身上。勝則國興,敗則國亡。
韓瀟坐在輿上,看著這一批軍隊,明白了皇帝對他的厚望與期盼。
他朝著身著龍袍的天子長長一揖,字字擲地有聲:“臣這一去,為大靖江山而戰,亦為大靖百姓而戰,哪怕是血濺沙場,粉身碎骨,亦為大靖子民收複國土,死守江山,不讓敵國奪去半片土地!”
皇帝望著重披上戰甲的兒子,目光落在兒子無法站立的雙腿上,禁不住鼻尖一酸,熱意湧上眼眶來。
皇帝想到了數年前,這個兒子還是稚嫩之年時,就為了保護國土披上了戰甲。
那一年,年幼的他穿著厚重的鎧甲,跟在隊伍後麵頭也不回去地走了,皇帝隻看到兒子那還顯得單薄的背影。
如今,雙腿不便於行的兒子繼續為他披上戰甲,為他守護著這片江山,仍然無怨無悔。
皇帝這一刻,生出許多悔疚來。
他後悔這些年來對四兒的猜忌與不滿,相較於四兒為他灑過的血,流過汗,他為這個兒子做過什麼?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防備著四兒外,他可曾做過身為父親該做的任何事情?
此時此刻,皇帝回憶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除了處處算計外,竟不曾做過絲毫補償這位兒子的事。
皇帝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千言萬語,如同鼻尖的酸澀一般,都堵塞在胸口。最後,他隻能朝著四兒說:“孩兒,等你回來,父皇給你舉行一場轟動天下的大婚。”
韓瀟微微一笑,冷漠的臉龐徒增了幾分柔和,他再次朝著皇帝長揖及地,朗聲說道:“父皇,兒臣去了!”
這一去,路途漫漫。
這一去,生死兩茫茫。
皇帝終於忍不住淚流臉頰,模糊的視線中,看著士兵抬起韓瀟的坐輿,整軍列隊。
在大軍即將開動之時,突然,一陣震天動地的鼓聲由遠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