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圈月目光左右掃過後,抬手揮向一處覆著皚皚霜雪的銀白冰殿,朗聲道,“好,本著就近原則,我們就先從第一個看到,也最近的沉劍池開始拜起吧!”
狐元琦點頭應好,一大一小結伴而行,剛踏入沉劍池的玉石階上時,殿內池中靜水微蕩,泛著冷意的劍紛紛發出微弱的錚鳴聲,如訴如泣。
蕭圈月不由得止住腳步去細聽時,發現周圍緩緩恢複了平靜,平靜得好似之前的聲響都是她所產生的幻覺,四下不見半點波瀾。
“剛剛那些聲音…聽著有點像是哭聲哎?”她來回掃視著附近,低聲喃道。
“少俠好耳力”狐元琦柔柔一笑,又道,“那是劍在為自己離去的主人所悲鳴,萬物皆有感情,武器也不例外”
蕭圈月聽得起了敬意,沉重的目光掠過劍池,輕飄飄的話音從殷紅的唇中溢出,似是怕驚擾到了它們,“那為什麼沉劍池裏的劍,有些被折斷了的沉入池底,有些卻是生鏽了的孤立著?”
“斷劍是刪除遊戲且保留名號的少俠們,而生鏽了的是久久不歸的少俠們…”狐元琦耐心為她講解的過程中,移步走至池邊,轉身向她邀約。
“請少俠走近些看,可以看到劍身上的字,那是曾經輝煌的痕跡!”
蕭圈月走近一看,發現狐元琦所言非虛,驚道,“真的有哎!”
狐元琦負手而立於劍池邊緣,淡聲道,“每一個選擇離去的少俠,都有他們自己難以外道的故事”
池中劍對狐元琦說下的話不為所動,卻在聽到他後邊說的話時,情不自禁地又起了些動靜。
“那些被遺留下來的劍,隻能苦苦守在這一方天地,靜靜等待歸期是何期,日日盼君卻又未見君”
“直至歲月消磨了鋒芒和傲氣,隻剩下不情不願的苟延殘喘,仍固執抱有期望地候在原地,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如穿雲箭般,突破重圍直奔同伴而去”
話音微頓,他繼續說道,“如果有一天,少俠也有了要離開的理由,少俠可願留下名號?”
“不留下”蕭圈月毫不猶豫地說完後,狐元琦麵上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沉默的他抿了抿唇,剛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便聽得她說:“那一天,還很遙遠,遠到山河傾覆,天地再入混沌”
狐元琦當即被哄得笑容滿麵,突然見她蹲下身,將雙手伸入沉劍池中,輕輕撥動著池水,閉上眼睛的她看起來不染凡塵,渾身透著淡光,如同賜福於世的神官。
“大家不要太難過,你們的主人不是不需要你們了,隻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終究還是要分道揚鑣,唯願他們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現實中能前程似錦吧!”
少女清亮的話音中帶著平和的力量,緩緩蕩開在空曠的沉劍池內,一聲又一聲的錚鳴聲逐漸響起,又緩緩歸於平靜,好似接受了自己長久以來不願意直麵的事實。
狐元琦溫柔地笑著,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見她站起身後,言道,“少俠心善,我們接下來去清絕閣祭拜以慈悲救濟天下的清心少俠們吧!”
蕭圈月點頭,和狐元琦一同離開沉劍池,池中劍為此微微抖動了下,終是再無動作,靜看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如同當初的它們和它們的主人。
沉劍覆雪霜滿地,情深難見君白頭。
看似歸期未有期,斷劍已無重鑄日。
此刻池中突有一把鏽劍折落,跌入時沒激起半點水花,而現實中某處的醫院內,歸於平靜的心電監護儀內閃過一道劍影,驚慌中沒有人注意到異常之處,卻聽得一聲低低的錚鳴入耳,不知從何處傳來晃如悲哭之音。
狐元琦似有所感地回過頭,看見一縷淡光從沉劍池中飛入夜空,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輕喃了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蕭圈月聽得不真切,轉頭看向他問:“怎麼了?”
“無事”狐元琦笑著搖了搖頭,那把劍本能終日立於池內巍然不倒,卻選擇折了自己的生機也要見曾經的夥伴最後一麵,可見不是誰都渴求著長生,也不是誰都會為了利益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