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他立馬又撥通了路雲風:“我這邊全搞定了。原計劃初七不變。你別掉鏈子。”
“放心。長槍短炮都架好候著了,時機一到,保證滿城轟動。一定會叫她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手機那頭,路雲風蠢蠢欲試地雀躍。
煙癮好像又發作了,雷鳴霄隻覺得渾身不舒服:“就這樣。”說完,他就要掛電話。
“唉--”路雲風急說,“幹媽剛剛還在問,明晚的航班,你可千萬別錯過了,錯過這班,後麵沒機位,就隻能轉機了。”
雷鳴霄悶聲嗯了嗯,就掛斷了電話。他又摸口袋,這才記起,還是忘了買煙。他搖頭,往電梯間方向瞟了一眼。“再見了,莫笑。”他暗自說了這麼一句,就發動了引擎。
小小的三居室,燈火通明,開著地暖,烘烘的熱氣霧了餐廳移門。
哼哼--哧哧--地板上來來回回地滑著這種單調的聲音。莫笑跪在地上,摁著抹地布,光著腳,往往返返地擦著。牆角,她停了下來,呼呼地喘著氣。瓷磚亮得照得見人影,她看見一個女人頂著腫成桃子似的雙眼,正無神地跪坐在地上。
她趕緊閉上眼。她記得那年,爸媽離婚,媽媽拉著她去了河邊,盯著水麵,一站就是一下午。那時,她不懂媽媽在看什麼。幾年後,她回想,總覺得後怕,她覺得媽媽當時是想拉著她尋短。而今天,她才徹底懂了。訣別,需要儀式,一紙離婚證,顯然不是。
她睜開眼。鬆開抹布,她攤開手掌看。啪嗒,淚落在掌心,她咬著唇,指尖哆嗦著,慢慢勒下無名指上的婚戒。戒指磕在手心,她緊著拳,隱隱隻覺得從掌心疼到了心裏。她爬起來,光著腳咚咚咚咚地走進洗手間。掀起馬桶蓋,她攤開手掌,看著那輪細環,微弱的光芒耀得她眼酸。
站了好久,她淌著淚,卻始終沒能鬆開手。最後,她把戒指扔在肥皂盒裏,緊緊蓋死……
離春節不過幾天了。寫字樓,越來越冷清。
婚姻不在,工作不能丟。莫笑哭了大半夜,又敷了大半夜的麵膜,一清早便來了公司。
會議桌上,梁肖甩下一遝署名信封:“年終總結,我不喜歡來虛的。年終獎的工資條最讓人信服。”
滿桌子人偷瞟著信封,暗抑雀躍地點頭。
梁肖睨一眼末座,莫笑穿著一件米白高領針織裙,刻意遮了脖子,可哪怕這裝束是為了遮醜,那玲瓏有致的曲線還是展露無遺,隻是神色憔悴了點。他驀地移走視線:“今年,走馬燈似得來了五個試用新人。終於有人在扒掉一層皮後,幸存下來了。”他率先鼓了鼓掌:“歡迎新轉正的同事。”
同事們先是聽到“扒皮”憋緊了笑,緊接著聽見鼓掌,便都發作地笑了開:“恭喜你,莫笑。”
莫笑非常錯愕。試用期請假兩次,她壓根沒想過還能轉正。意外又心虛,她都不敢看梁肖。情緒不好,她更不願成為同事矚目的焦點。她局促地起身,很生硬地擠出一絲微笑:“謝謝大家,謝謝梁總。”
“好了。”梁肖站起身。瞥見莫笑空蕩蕩的左手無名指,他破天荒地露出一絲笑意:“春節臨近,百業都停了。我們也沒必要耗著。想提前休假回老家的,補假條給我,隨時走人。”
梁肖飄出會議室時,四座麵麵相覷,說驚呼都不誇張。
“哇!提前放了?什麼情況?”
“前無古人呀。”
“高層變動,老大要收買人心唄。”
大家認領完桌上的信封,偷瞥一眼,各自興高采烈地出了會議室。
莫笑不想當著同事的麵一瘸一拐,刻意落在最後。摳著工資條上那個相對不菲的數字,她心虛地垂了瞼。整整一天,她都在等陳律師的電話。下班了,她捂著挎包進電梯,活像捂著一個沉甸甸的炸藥包,神色是要去炸碉堡似得凝重。
莫笑走出電梯,梁肖也跟了出來。他看著她神不守舍地彎去通過商場的通道,便也莫名地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