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今生唯一的救贖(1 / 3)

“笑笑姐姐,下去吃飯嘛,當陪我好不好?”雷茜賴著床頭,直拽莫笑的胳膊。

莫笑卻是靠在床頭,目光渙散地盯著對麵牆壁。她沒說話,隻是搖頭。

“你怎麼了?”雷茜俯身,伸手摸上她的額,“沒發燒啊。你剛剛也太嚇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哥哥怎麼欺負你了呢。”

眼珠子總算轉了轉,莫笑偏著頭看雷茜。她錯覺,腦海裏的那張蒼白笑臉和眼前的青蔥少女一重一疊,四下都彌漫著詭異可怖的因子。她扯著被子防備地捂住自己。她低頭,遺照下角的日期卻還在眼前晃動,連日期都吻合。

如果她沒猜錯,那時的雷蕾應該剛剛接受移植手術,正在康複,所以她的臉色才會那麼蒼白。爺爺說,雷蕾為了陪他過春節,祝七十大壽,特意向學校請了假。可假期實在短,她不過待了兩天就回溫哥華了。這成了爺爺這輩子最大的憾事。

不,最大的憾事不是爺孫倆最後相處的時光少。莫笑搖頭。她捂著額,如果爺爺知道,孫女那麼著急手術,就是為了健健康康地趕上爺爺的七十大壽,老人家會怎麼想?

莫笑整個人都莫名地顫抖起來。她早分不清她是在推理還是在臆想。可這些可怕念頭就像一把把帶勾的刀子紮進她的心口又霍霍地拔了出來,勾起一陣烈過一陣的痛楚和驚恐。她的額頭驀地騰起一層細汗,臉頰褪成近乎透明般的慘白,不,是隱隱都泛青了。

“你怎麼了?”雷茜嚇壞了。她真擔心床上的人是心髒病發了。她扭頭要喊人,卻被一把拽住。

“我……沒事。隻是……低血糖。”謊話微顫,正如說話的人,看起來怎麼都像瀕臨崩潰。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雷茜可不想和個病人待著。她跑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扔下一塊口香糖:“你先嚼著頂頂。我給你找點吃的。”

門鏗地合上了。莫笑覺得,她的世界連最後一束希望之光都被擋在了門外。她無力地滑落被窩,陽春三月不該這麼冷,可無論她怎麼捂緊被子都覺得刺骨冰寒。她翻身伏起,翻箱倒櫃地找手機。抓起手機,她想撥通電話,隨便找誰說上幾句話都成。可是,手機屏的亮光刺目,她卻徹底無措了。時至今日,她不知道她的心事還能跟誰說。

她甩開手機,盯著天花板,眼淚啪嗒啪嗒滑落,掛在淒冷的下巴,顫顫的,活像寒冬的冰露。她再找不到一絲理由自欺。她幾乎可以斷定雷蕾就是那個女孩。那他呢?他追她萬裏,難道--

她又開始顫抖。她搖頭卻已然無法驅散心頭籠罩的恐懼。她可以忍受一段失敗的婚姻,她甚至可以忍受分道揚鑣的那個男人不曾如她一般以心相許。可是,她獨獨無法忍受她的愛情、她的婚姻全然是欺騙、是陰謀!可不是欺騙和陰謀,又是什麼?

她扯著被子捂住臉,整個人都滑進了被窩裏。被子隱隱發顫,就如她的心封在冰舌裏一顫一顫的悸動。即便是欺騙,是陰謀,她又能怎樣?愛都愛了。

她連啜泣的氣力都沒了。她就這麼悶在被子裏,隻希望時空能靜止,或是,她的心跳能靜止。想到這裏,她搖頭,掌心更是捂著依舊不見孕相的小腹。如果真是雷蕾,那她無疑是欠了他的,欠了雷家的。從今往後,他無論怎麼對她,她都隻能默默忍受,不僅是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更因她不想頑抗。她隻想還。她既然欠了他們一條命,那她還。腹中的寶寶也是一條命,她無論如何都會保住她。

她哽咽,哽得稍許窒息。她扯下被子,露出大半個腦袋來。微張著嘴,她大口呼氣。她掛著滿臉的淚水,卻忽然勾著唇角笑了。她挪著坐起,手心在被窩裏輕輕柔柔地撫著小腹。她的笑便越發柔和。她從不曾像此刻這樣感恩。如果真有上蒼,那上蒼定是憐憫她,肚子裏的是天賜的寶貝。如果沒有她,她都不知道過往種下的孽還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