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隊長留了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四人下來,另兩人這會兒在車外守著。
撤離的武警隊離開無信號區域後,立刻聯係上指揮中心,把火車上那四位員工的身份信息以及簡短的詢查錄像傳過去。
指揮中心的工作人員迅速聯係四人的家人朋友同事,核實完所有信息後,向程錦彙報:“這四人是原主,他們沒問題。”
程錦皺眉,火車上沒有恐怖分子?還是恐怖分子沒有明著來,而是藏在了暗處?畢竟一列火車那麼長,而且上麵還裝滿了貨,或許是有地方藏人的?
火車那邊,戴梁梓他們突然聽到右側車外的武警突然大喝了一聲:“誰?!”接著那個方向響起了雜亂的槍聲。
戴梁梓抬頭看了眼許隊長。
許隊長皺眉,也不知道現在車外是什麼情況,來了幾個敵人,信號幹擾器阻止了敵方引爆炸彈,也廢掉了自己這邊的通訊。
他對同事道:“你去幫忙,一定要小心。”
同事離開後,許隊長挪動車廂中的貨箱,用它們圍住戴梁梓。
過了會兒,外麵傳回先前那個同事的喊聲,他喊的是一句暗語。
許隊長揚聲回了他一句暗語,然後低聲對戴梁梓解釋:“田子腿受傷了,敵人跑了,我讓小飛留在那看著他。”
戴梁梓:“我還需要五分鍾。”
許隊長點頭。
這時,車外又響起了槍聲,這次是左側,幾聲槍聲過後,有人喊了句暗語。
許隊長也用暗語回複他,然後又跟戴梁梓解釋:“老周沒受傷,但敵人還是跑了,我讓他繼續在原地警戒。”
他邊說邊張望車廂兩頭,預防敵人突然從哪邊冒出來。
砰!突然一聲巨響,左側的一扇車窗碎了。
許隊長立刻衝那個方向連開數槍,但什麼也沒打中,他望向車頂,對方應該是在上麵,他端起槍瞄準上方,他這槍破壞力強,可以打穿鋼板,他側耳傾聽上方的聲響——
很快,上方出現了輕微的哢嚓聲,他立刻開槍,與此同時,一個東西從左側那個窗洞裏飛了進來。
他趕忙丟下槍衝過去接住那東西,然後像傳球般地轉手就把它扔出了窗外,接著飛速俯身。
戴梁梓本來就是半跪著在拆彈,倒是省了許隊長把他撂倒。
稍後,外麵傳來了爆炸聲,同時,爆炸衝擊從破碎的窗口暴虐地衝進車廂中,給車廂內帶來了場小沙塵暴。
哐!響聲又起,這次從窗口進來的不再是炸彈,而是人。
他躥進來的位置正好壓製住了許隊長,使得許隊長沒時間舉槍,但許隊長反應很快,立刻一個掃腿,把來人掃倒,讓他無法瞄準自己。
兩人扭打到一起,然後許隊長發現對方手上拿的其實不是槍,而是另一個小炸彈——
許隊長瘋狂地想搶那個炸彈,對方瘋狂地不讓他搶。
指揮中心中,大家輕呼:“拆彈成功!”
程錦望向屏幕,火鍋店中,拆彈專家成功拆除了尹餘身上的自殺式炸彈。
老趙連線指揮中心:“我們馬上把人帶回來。”
程錦:“好。”
不久後,孔宜先回來了,他離開得早,所以也回來得早。
他急匆匆地問程錦:“那個背包中的大炸彈拆除了嗎?”
“不知道。”程錦道,“不過尹餘身上的炸彈已經拆除了。”
孔宜:“哦。”
“你想起他是誰了嗎?”程錦問。
“沒有。”孔宜道,“我想去問一下我以前的同事,看看他有沒有印象,我可以聯係外麵嗎?”
程錦點頭,讓李女士帶他去。
坐在小會議室中,孔宜用視頻電話聯係上以前的搭檔。
前搭檔笑道:“真難得,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
“問你件事。”孔宜開門見山,“你看看認不認識這人。”
他把尹餘的照片放到鏡頭前。
前搭檔:“不認識,這誰?”
“我們可能以前在伯利的巴羅哈見過他,他想環遊世界。”孔宜道,“你有印象了嗎?”
“好像有一點……”前搭檔努力思索。
孔宜急切地盯著他。
過了會兒,前搭檔道:“我想起來了,你記不記得你采訪過一個幼年理想是當老師的貧民窟青年?那個采訪很成功,引發了一撥激烈的網絡討論。”
孔宜點頭:“記得。”
當時網友們討論的是:出生決定未來。
那個出身貧民窟的帥氣青年雖然從小的理想是當老師,但他小時候沒能得到讀書機會,所以長大後沒能當老師,而是加入了一個不幹好事的幫派,過著隨時可能會死亡的危險生活。
前搭檔:“當時我們不止采訪了那個青年,還采訪了很多其他人,其中有一個年輕人說自己想去環遊世界,你當時還跟他講了很多你的旅行經曆。”
“是嗎?”孔宜道,“我不記得了,我跟太多人講過我的經曆了……”
他就是找話題和被采訪者聊天拉近關係,對方對什麼感興趣他就聊什麼,恰好很多人都對旅行感興趣。
和前搭檔聊完,孔宜回到大辦公室,剛進門便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戴梁梓,對方臉上沾著明顯的血跡,他被嚇一跳。
戴梁梓正在同程錦說話:“炸彈成功拆除了,許隊長傷得很重,還有他的一名隊員也受了傷,現在兩人正在被送往醫院。”
程錦觀察戴梁梓:“你怎樣?”
戴梁梓:“我沒事。”
那個小炸彈快要爆炸時,許隊長把它塞到了那位襲擊者的身下,然後又用自己的身體壓住了那人,炸彈爆炸後,那人直接被炸成了兩截,許隊長則是受了重傷,但還活著,並且還硬撐到了戴梁梓拆彈結束,還試圖和戴梁梓握手慶祝勝利。
戴梁梓:“我把那位襲擊者的屍體照片傳給你們,你們看看能不能查出他是誰。”
“好的。”程錦溫聲道,“既然已經拆除了炸彈,那你回來吧。”
“好。”戴梁梓道,“楊思覓那邊怎樣?”
程錦:“他還沒聯係我。”
戴梁梓:“你快聯係他,如果他那邊還沒拆彈,就讓他別拆了,等我過去。”
程錦聯係楊思覓的司機,司機道:“應該是成功了,我馬上就接到他們了,讓他們跟你說。”
楊思覓拆彈時司機是呆在安全區域的,所以這會兒他得開車回去接人。
不久後,楊思覓和屠文回到車上,楊思覓道:“拆了,很簡單,核彈也不過如此。”
程錦微笑:“那太好了。”
旁聽的孔宜心神劇震,什麼?核彈!沒人告訴他是核彈啊,程錦隻說那是個大炸彈!
程錦和楊思覓還在繼續說話,楊思覓問:“是不是特別想我?”
程錦笑容加深:“嗯。”
楊思覓催司機:“開快點。”
程錦立刻製止:“保持正常車速,記得遵守交通規則。”
屠文清嗓子:“我也在這裏。”
“哦。”程錦回應了他一聲,然後又去和楊思覓說話,“思覓,回來再聊,我現在要去看看尹餘。”
尹餘被送進了帶刑具的那間審訊室中,不過他人還沒醒,老趙他們給他紮的針藥效太強了,他得昏迷上一陣子。
“程顧問,你想的辦法很好,成功並且安全地解決了這次危險。”
程錦轉頭,看到說話的人是高隊長,他客氣地回應:“是我們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半小時後,程錦被告知楊思覓和戴梁梓將前後腳回到基地。
程錦先去接楊思覓,他攬著楊思覓緊緊地抱了一下然後拉著他一起去接戴梁梓,直升機從空中降落,戴梁梓在旁人的幫助下艱難地從上麵下來。
大家都被嚇倒了,全部迎了上去——
戴梁梓:“我沒事,隻是假肢被炸壞了。”
關於這事,他有些困惑,如果當年他的真腿沒有被留在伯利,那今天他是不是仍會失去它?
“……哦。”大家鬆了口氣。
“得稱一下兩顆炸彈的重量,看伯利丟的原料是不是都在這裏。”戴梁梓的第二句話便說起了工作。他想確定恐怖分子是不是隻把核原料分成了兩份,萬一分成了三份……
李女士立刻道:“好的,這就安排人去把兩顆炸彈中的核原料拆出來稱重。”
戴梁梓又問:“查出那個襲擊者是誰了嗎?”
“還沒有。尹餘也還沒醒。”程錦道,“你先去休息下吧。”
戴梁梓露在外麵的臉上和手上都有傷口,程錦估計他應該還是受了一些傷。
“我去換下衣服。”戴梁梓道。
“好,你快去吧。”程錦道。戴梁梓現在的樣子是不太整潔,對於他這種有潔癖的人來說,應該渾身難受。
稍後,程錦主動把楊思覓帶到餐廳,給他拿了個中盒冰淇淋。
楊思覓倒也沒挑剔冰淇淋的份量,專心地吃了起來。
程錦默默地看著他,有好一陣什麼都沒想,當然,隨著時間的流動,他的大腦最終還是重啟了,各種事情湧回了他腦海中,然後他問:“思覓,戴梁梓不會有事吧?”
楊思覓抬眼:“他不是沒事?”
“我是說他的心理狀態沒問題吧?”程錦道,“有同事差點在他麵前被炸死,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楊思覓:“差點被炸死和真的被炸死是兩回事,前者他受得了,後者也不一定就受不了。”
程錦沉默,希望許隊長能撐住。
楊思覓:“你很關心他?”
程錦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道:“他剛拆完火車上那個炸彈,就跟我說他可以過去你那邊,替你拆那個炸彈。經過這次工作,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同伴了。”
楊思覓繼續吃冰淇淋,過了會兒,他咬著塑料小勺道:“隻要他繼續做這行就還會有人死在他麵前。”
程錦歎氣。
“程顧問。”是李女士的聲音。
程錦抬頭,看到對方從餐廳外麵走進來。
李女士:“我們在國外的人確定了,他們先前注意到的那人就是江寶量口中的柴老板。”
程錦:“他們找到的人是江寶量照片上的那個脖子上有紋身的男人?”
李女士:“是的,就是他。”
“他喜歡吃魚?”程錦問。
“是的。”
“他是做什麼的?”
“生意人,江寶量的走私廢品生意他有占股。”
生意人?程錦想了想,問:“確定他不是恐怖分子?”
“我們的人還在進行深入的調查。”
程錦點頭,又問:“核原料的份量確認了嗎?”
李女士:“確認了,伯利丟失的20多公斤核原料都在這裏。”
“那就好。”這標誌著這次恐怖襲擊事件結束了。“告訴戴老板了嗎?”
李女士:“已經告訴他了。”
戴梁梓那邊,換好衣服和假肢後,他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去了醫療室,讓醫生幫他處理那些比較大的傷口——先前隻是大致處理了一下,現在可以處理細致一點。
在醫生給他手臂上的傷口縫針時,屠文過來了。
戴梁梓:“有事?”
“等下說。”屠文打量戴梁梓身上的那些小傷口,道,“早知道我們應該跟你換,我們那邊無比順利,我一根手指頭都沒動。”
戴梁梓:“那個襲擊者在許隊長他們搜車時,逃到了車頂上,所以沒被發現,他身上有槍,還有兩個小炸彈,你們遇上他也討不了好。”
屠文:“那可不一定。”
處理完傷口後,醫生離開了,留戴梁梓和屠文在房間裏說話。
屠文:“我很迷茫。”
戴梁梓:“……你迷茫什麼?”
“楊思覓告訴了我一個秘密,”屠文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戴梁梓僵住,他緩緩地問:“他告訴了你什麼秘密?”
屠文遲疑:“我不確定該不該告訴你,我想告訴你,但你知道後可能會寧願不知道……我有時候很羨慕楊思覓,他可太瀟灑自在了,不會被任何事困擾。”
戴梁梓迅速恢複了常態,因為他意識到楊思覓告訴屠文的秘密不是自己那個秘密。“他有困擾,他在談戀愛。”
屠文無語:“那算什麼困擾,他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拆彈前還打電話給程錦向他要冰淇淋。”
戴梁梓:“程錦許諾了他多少盒冰淇淋?”
“沒有,程錦給他畫了個餅:說等回家後他們可以自己做冰淇淋。”說到這屠文回神,“不是,你關心他的冰淇淋幹嘛?”
戴梁梓:“那你說那個秘密吧。”
屠文沉默片刻後,道:“你記得老宗嗎?”
戴梁梓心髒發緊,屠文是要說當年伯利的事?“當然記得,怎麼了?”
屠文把楊思覓告訴他的事情說給戴梁梓聽。
戴梁梓聽懵了,他完全沒想到黑猴的犧牲和老宗後來的自殺中藏著這樣一個秘密——比他自己那個秘密更殘酷的秘密。
他自己當時是泄密了,但沒到投靠恐怖分子的程度,他也不會那麼做,因為他當時並不想求生,他想死。
“很震驚是吧?”屠文道,“我也是。”
戴梁梓問:“你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