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爆炸引起了周圍鄰居的極大恐慌,紛紛跑出來觀瞧,聚在莫愁殘破的房前議論紛紛,也有熱心人張羅著聚攏鄰居救火,有的報警有的呼叫救火隊,忙成一團糟。

忙了一會,終於有人認出來莫愁這個主人,紛紛上前詢問情況,都帶著真誠的關心和擔憂。莫愁被小縣城這種久違的熱情搞得一時有些不能適應,用僵硬的笑容應付著眼前的一張張關懷的臉龐。地下世界刀口舔血的日子習慣了,對這種人與人間的原始的鄰裏關懷反而無比陌生。

這時候兩輛警車拉著警笛來到房前,從車裏下來四個身著警服的男子。為首是個四十歲前後的中年男子,麵色剛毅,取出警證亮了亮。老練地徑直朝著被圍攏的莫愁走過來,道:“我是縣公安局的隊長吳誌遠,是你報的警?”

莫愁天然對正規軍有種抵觸,低聲道:“房子突然發生了爆炸。”

“可有傷亡?爆炸的時候你在哪裏?在做什麼?”

莫愁抵觸更甚,淡淡道:“按照國際通行的規矩,你應該先來檢查我的身體,確保我沒有生命危險,再觀察我的精神狀態,隨後聯係醫院為我進行至少二十四小時的健康體檢。等我能夠配合警方調查的時候,可以陪同我的律師一起到警局做筆錄。而不是像你這樣沒有禮貌地上來就用審訊犯人的口吻來跟我說話。”

吳誌遠被莫愁說得一愣,隨後跟身後三名警員對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笑道:“說得一套一套的,嚇唬誰呢?你以為你是誰?看外國電影看魔怔了吧。”

這時警報聲再起,兩輛火警車來到,動作還算迅速,搭上噴頭開始滅火。

吳誌遠跟火警那邊貌似也很熟稔,伸手打了個招呼,高聲道:“劉頭,又見麵了。看看這爆炸是怎麼個情況。”

那邊劉姓火警隊長身影揮手回道:“沒啥,煤氣罐爆炸。還好屋裏沒人,也不知道房主腦子怎麼想的,竟把煤氣罐放在廚房靠正門的地方,這一爆炸不是正好衝擊了客廳?真是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

吳誌遠點點頭,回過來對莫愁露了個譏諷的臉色,道:“行了,案情明白。你跟我們回局裏做個筆錄,耽誤不了我們下班,你也有空回來收拾一下,運氣好還能翻出幾件沒損壞的物品。”

莫愁隻好做一個五好良民,跟著上了警車,一邊回憶自己是否動過煤氣罐。一直以來自己都是靠外賣或者花嫂送點飯菜過日子,對廚房真的沒有太過留心。也拿不定主意是真的意外還是被人布局暗殺,隻好等回來後細細觀察一下。

吳誌遠坐進後座,緊挨著莫愁,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警車拉起警笛一路風馳電掣。臨近夜晚的小城街道剛剛開了路燈,沿街隻有少量外出健身的老年人,比起國外的霓虹燈亂不夜城,顯得極為樸素寧謐。

莫愁看著急閃而過的街景,思緒一時又回到了跟爺爺相依為生的日子,那時候自己或許也是街頭牽著爺爺手撒嬌要玩具的小孩兒,就如同車外路上的一對對安然而幸福的祖孫們。

眼神掃過霓虹廣告牌的上方,莫愁整個人陡然全身劇震,就是那個身影,那個一眼就不會忘卻的眼神。

神秘、詭異、冰冷,仿佛帶著看透人一切的魔力的瞳孔,再次與莫愁對視在一起。

就是他將自己引出房間,隨後才有劇烈爆炸。想要再看,那人卻輕煙般消散,反複從未出現過一樣。

莫愁發覺自己的血液霎時就要凝固,隨後一股恐怖的預感從皮膚到心髒陡然刺激自己的大腦。來不及解釋,莫愁大吼一聲,後車廂內身體靈巧地一翻,已經將兩側車門全都踢開,另隻腳在吳誌遠身上一點,毫無防備的吳誌遠登時被踢出了車子。

前排駕車警員大驚,身在小縣城,何曾遇到過這種事情。未及反應,莫愁已經拉起了手刹。車子立刻打著側滑出去,輪胎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痛苦尖鳴。莫愁口裏咬著新華字典,輕鬆將司機提著衣領從已經落下玻璃的車窗扔出去,隨後自己一個鷂子翻身落到地上,順勢向前一撲。

轟轟!

背後傳來劇烈爆炸,氣浪推著莫愁身體向前翻滾了十幾米,來不及調整平衡,右肩頭猛地傳來劇痛,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再次前衝。心中確信是被伏擊中彈了的同時,腦中傳來陣陣眩暈,眼前的視野也變得迷糊起來。

恍惚之間,全身觸電般顫抖,莫愁睜大眼睛,這種感覺又來了,就是它!又一次它回來了!仿佛回到了半年前山穀溝壑中,無數子彈掃射而來的時刻,自己就是身中上百顆子彈之後,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怪異了起來,好像看穿了一切,眼睛可以突破空間,看到眼前,看得清楚每個子彈射來的軌跡,看到埋伏在每個角落的任何人,看得到十二個指揮官的麵孔,甚至看得到躲在每個國家首都指揮室裏陰毒的麵孔。他們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計劃,安排的每個環節,都仿佛穿越了時間,盡數鑽入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