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在挪威的首都奧斯陸。挪威是個北歐小國,相信很多人對這個國家的認知還停留在,聽說過村上春樹有一本書叫《挪威的森林》,但實際上這本書的內容和挪威幾乎沒什麼關係。記得之前一個挪威朋友跟我講過一件趣事。在這裏先給這個挪威朋友起一個名字吧,因為他還會在接下來的章節裏出現很多次,我們叫他埃裏克吧,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埃裏克在中國待過差不多1年,他現在會講比較流利的中文,而我在2016年剛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大一的學生,剛開始學拚音,每次我們碰麵他都要讓我幫他檢查一下作業。他在中國的時候,有過一段非常有趣的對話:
“你從哪裏來?”埃裏克回答:“我來自挪威。”“挪威在哪裏?”“挪威在德國的北邊。”“哦,挪威是德國的一個省?你來自德國?”“不,挪威是一個國家。”。。。
我現在就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國家,像是躲在世界的邊陲,默默無聞地生活。我坐在書桌前敲打這些字,同時在思考,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今天天氣很好,窗外陽光和煦,微風輕拂,空氣裏漂浮著細小但肉眼可見的白色絨毛,落在皮膚上,癢癢的。放眼望去,隨處可見綠色的森林,綠色的草坪,藍色的湖泊,住得離海邊近的還能看到海景。微信朋友圈裏,這邊的華人都在曬藍天白雲,野餐燒烤,烘培烹飪,或者是高朋滿座把酒言歡,或者是幾代同堂共享天倫。但刷刷臉書,卻發現幾乎沒有挪威本地人曬這些,可能是因為這些對他們來講太過司空見慣。一個人的朋友圈能夠說明他看重什麼,或者說得稍微刺耳一點,能夠說明他認為什麼值得炫耀。華人的微信朋友大多是本地華人或國內親朋,朋友圈是給這些人看的,對這些人來講優美的自然環境和閑適的時光是曾經稀缺甚至現在依然稀缺的。(當然,這隻是我自己一點淺薄的看法。)
我是為了這些來到這裏嗎?似乎並不是。
我記起曾經帶著剛剛會走路的外甥出去玩。他推著輔助行走的推車,不停地往前走,每當走到分叉路口,一條路會帶他回家,另一條路會通向更遠的地方,他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可能當年我出來的時候,跟他是一樣的心態吧。未知讓人恐懼,又讓人義無反顧。人真是很神秘的動物。
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頭,看到那麼多和我一樣的人類,我會想是什麼使我區別於其他人。我現在住在一片墓地邊上。挪威的墓地和住宅區通常是混雜在一起的,這裏的人並不忌諱和死者分享同一片土地。當我路過那些小小的墓碑,我會想到,最終這也是我的歸宿,是什麼讓我的墓碑區別於其他墓碑?我是帶著這樣的問題出來的,可能我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做過的事情會使我有那麼一點不同,盡管我知道有很多人和我走過同樣的路。
有些時候,我想要融入群體,想要和他們一樣,和他們相互理解。有些時候,我又癡迷於獨特性,想要與眾不同。我並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但又常常確信某些東西並不是我想要的。可能跳出舒適的圈子,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群體能夠讓我認識自己更多吧。
再回到最初的問題,我為什麼要走出來?剛剛我給出的所有答案,其實都沒有讓我自己信服。認識自己是個過程,即使到終點,也未必會有一個正確的答案,何況是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