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遂回了大房,臉色十分難看,找了一圈也沒見著柳氏,“大少夫人呢?”

淺綠瞧著楊遂臉色不對勁,小聲說,“大少夫人去了賬房。”

“去把大少夫人找回來!”

“是,奴婢這就去。”

柳氏在賬房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拿了一萬兩銀票,聽淺綠說楊遂回來了,且臉色不好看,立即往回走。

楊遂本就在氣頭上,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人來,火氣是一簇一簇的往上翻湧,柳氏一進門就看見了丈夫鐵青著臉,眼皮跳了跳,有種不詳的預感在心頭縈繞不散。

“大郎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柳氏訕訕開口。

楊遂斜了眼柳氏,目光狠厲,“前幾日你修的簪子現在落入二弟手裏,裏麵還有寒星草粉末兒,你怎麼辦事這麼不小心!”

柳氏蹙眉,辯解,“大郎,我何時去修過珠釵,我戴過的珠釵都在妝匣子裏好好存放著,統共就那麼幾支,絕對不可能假手於人。”

“你說什麼!”楊遂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才在涼亭裏楊彥是故意試探自己。

可寒星草是事實,那就說明楊彥已經知情了。

“大郎,二弟……”

“必是知道了,你趕快把那些珠釵清理幹淨,該打發就打發了,別留下什麼把柄。”

柳氏哪還敢鬆懈,極快的去處理簪子,等著處理幹淨了又問,“二弟妹懷不上孩子的事兒二弟也清楚,隻要咱們咬死不承認,二弟也奈何不了咱們。”

楊遂沒開口,指尖搭在了桌子上輕輕敲打,對於楊彥的心思更是琢磨不透。

——

等了一個時辰左右,淮安侯回府了,楊彥跟著去了一趟書房,淮安侯蹙眉,“你怎麼來了?”

“我有事和父親商議。”

難得小兒子露出凝重神色,淮安侯點了點頭,“去書房。”

兩父子進了書房,楊彥也不瞞著,把大房暗害二房的事兒一說,淮安侯眼皮跳的厲害,“柳氏給魏氏下藥,讓魏氏不孕,簡直荒唐,柳氏進門十幾年了,幫你母親打理庶務,照顧兒女,孝敬公婆,一直勤勤懇懇,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惡毒的事。”

淮安侯說著還略有深意的看向了楊彥,“這事你是聽誰說起的,彥哥兒,你可不要犯糊塗!”

之前怎麼都相安無事,偏偏這段日子魏梓珠和魏家搭上關係以後,連侯府也不安寧了。

“前幾日你母親跟你說過繼大房子嗣的事我也聽說了,大房也是一番好意,你不接受拒絕就成了,又何必汙蔑你大哥大嫂,若是被你大哥大嫂知曉,會寒了心呐!”

“父親!”楊彥冷著臉打斷了淮安侯的話,“父親若是不信,盡管去拷問柳氏身邊的丫鬟,瞧瞧能問出什麼來,還有柳氏買藥的鋪子,花了多少銀子,人證物證都在,二房什麼都不缺,犯不著汙蔑大房,這些年兒子雖然不著調,還不至於汙蔑至親!”

見楊彥這麼說,淮安侯陷入了沉思,“你大哥知情嗎?”

楊彥淡淡的嗯了一聲。

淮安侯緊閉著眼,腦子裏有些混亂,好一會才睜開眼睛,“這事兒你想怎麼解決?”

“給珠兒一個公道。”楊彥一字一頓,“要麼休了柳氏,要麼分家。”

聞言淮安侯瞳孔猛然一縮,怔怔的看著楊彥,拔高了聲音,“這事兒你是早就想好了,壓根不是來找我商議的,混賬,你老子還沒死呢,就想著分家了,再說柳氏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大哥膝下就兩個嫡子,休了柳氏,你兩個嫡親侄兒該怎麼辦,你讓淮安侯府怎麼和外人交代!”

父子兩足足在吵了一個多時辰,楊彥憤怒的甩袖而去,淮安侯也被氣得不輕,轉頭就叫人去請楊遂過來。

楊遂眼皮跳的厲害,麵上故作不知,“父親?”

“你二弟要侯府世子之位,你覺得可行?”淮安侯直接問。

一句話讓楊遂臉色頓時變了,他才是嫡長子,未來的侯府世子,繼承淮安侯府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楊彥是不是瘋了,竟然要和他爭侯府。

楊遂很快冷靜下來,不慌不忙的開口,“父親……二弟怎麼會突然要爭取世子之位,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出主意,逼著二弟做選擇?”

“若是,你又該如何?”

楊遂噎了,他等了這麼多年,怎麼能心甘情願的把侯府拱手相讓?

“若是你休了柳氏,世子之位還是你的。”淮安侯沉聲說,楊遂瞳孔微微一縮,很快就明白了淮安侯的意思,楊彥就是緊抓著魏梓珠被下藥的事不放,逼著楊遂處理柳氏,否則就要爭世子之位。

“父親,柳氏究竟犯了什麼錯,她嫁給兒子十幾年,一直兢兢業業,還誕下兩個嫡子,二弟為何容不下柳氏,若是二弟妹的緣故,我這就去給二弟妹賠罪。”

楊遂一副被氣狠了的樣子,淮安侯斜了眼楊遂眸光深沉,看的楊遂頭皮一陣發麻,險些快要頂不住了。

“有些事趁著還沒鬧大,見好就收,你二弟脾氣不好,魏氏也不是個好招惹的,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楊遂驟然噎住了,臉色蒼白,袖籠下的拳頭緊緊攥著,從小到大他都覺得父母偏心楊彥,哪怕楊彥是做了什麼離經叛道的事,還是一樣被原諒,回府後處處偏袒。

反而是他這個嫡長子,肩上背負的重擔就多了,時時刻刻為了侯府的未來著想,竟比不過楊彥的幾句胡攪蠻纏。

“父親……”楊遂張張嘴,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要怎麼開口,要是點頭,他就成了可以拋棄妻子的忘恩負義之人,若是不點頭,世子之位擦肩而過,楊遂會更加不甘心。

淮安侯就這麼看著楊遂。

“柳家雖比不上魏家,可當初柳氏也是八抬大轎迎進門的,兒子該如何向柳家交代,如若不然,讓柳氏去家廟反省,等回頭二弟妹消了氣才回來,兒子和柳氏在一起多年,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楊遂撩起裙擺跪在地上,仰著頭看向了淮安侯,“求父親成全,也給柳氏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