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靠鬼陶女王的故事賺了個盆缽體滿,而商鋪靠賣鬼陶女王的畫像,家家戶戶貼來辟邪鎮鬼,更有能人巧匠,做出不少恕魂鈴的翻版假貨,到處售賣,就連僧人也不放過鬼陶女王的名頭,處處興建女王廟。
說來也奇,這種女魔頭難道也有人祭拜?
人們倒不是祭拜,廟內白挽瓷的雕像不是站著,而是跪著,肩上還坐著一頭豬,負豬請罪,諧音意為“伏誅請罪”。
比如去女王廟的百姓,有的對雕像吐吐口水,有的踩一踩,有的對白挽瓷腦袋……拍一拍。
還有樂師以此編了女魔頭的童謠,家喻戶曉,孩童們從小都會唱:
女王負豬,女王伏誅。吐一吐,來年好舒服。
踩一踩,生活更精彩。拍一拍,銀子嘩嘩來。
更有街頭的閑散詩人給她寫了一首判詞:心比天高身下賤,花容月色女兒厭。世間男兒魂相送,隻為美人挽青眼。千辛萬苦討人憐,卻道世間皆凶險。野花無緣露水情,終落魂消無人牽。
……
白挽瓷是被一串劈裏啪啦的鞭炮聲炸醒的,睜眼就對上了一張肥肉橫生的臉蛋子,竟是個約莫八九歲的小胖子,正虎著臉覷她。
緊接著,小胖子照著她的臉就是生猛的一拳,白挽瓷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子如燭火,不禁風吹,驀地後仰,後腦磕到牆上,四肢瞬時抽了筋似的麻。
她懵中帶怒的想:哪裏來的熊孩子?
真欠揍。
還有,這是哪兒?
白挽瓷也許是死的太久,畢竟是百年的一縷老鬼,記憶也如山河故土一樣,滄海桑田,鬥轉星移,一時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她這一百年也沒閑著,一縷孤魂野鬼,在一處叫做二十一世紀的現代時空,四處飄蕩。
她飄蕩在一個擁有自由和人權的國度,感受了九年義務教育,見識了飛機大炮,深刻體會了社會主義製度的溫暖氛圍。
後來她開始遊曆各國,上午在美國看大片,下午在巴黎看時裝周,晚上在北大圖書館泡一泡,生活相當的滋潤。
結果,她這飄到了哪兒?
這具身體又是誰……
她可是個三好女鬼,上不違法,下不亂紀,隻是偶爾偷看美男洗澡,從沒幹過寄生附體的缺德事。
舌頭好疼啊,白挽瓷心想,這具身體的原主不會是咬舌自盡吧?
隻聽那孩子鼻孔發出一聲嗤笑,衝她五音不全的唱了起來:“柳葉眉,綠豆眼,蒜頭鼻子蛤/蟆嘴,我才不要你這種醜婆娘當後娘。”
唱得什麼玩意兒!熊孩子在罵她醜?
她一介鬼陶女王,生得花容月貌,美豔無雙,不知多少男人是她裙下臣,怎麼可能是個醜婆娘?
白挽瓷扶著牆,勉強支撐這具搖搖欲墜的身體,瞅見自己穿了件鮮紅的嫁衣,乍一眼,還以為是看錯了,揉了揉昏花的眼,仔細一看,她當真是一身新娘子的打扮。
她轉過頭,見那不知誰家的胖熊孩子,在鋪滿紅色喜被的床上,蹦躂來,蹦躂去。
當當當……可憐的床板發出呐喊。
白挽瓷擼起袖子,打算心平氣和的用拳頭教育一下熊孩子,跟他充分交流,要做一個講文明懂禮貌尊重女性的紅領巾少年。
結果剛邁出一步,膝蓋一軟,渾身脫力,整個人便以狗吃屎的姿勢,向前伏跪,朝熊孩子行了個大禮,隨後臉頰便實在的親吻了大地。
白挽瓷:艸。
“看我泰山壓頂1熊孩子照著她屁股的位置,精準的降落。
“啊啊啊啊藹—”這是白挽瓷的慘叫。
這具身體像是三天三夜沒吃過飯似的,渾身無力,熊孩子踩在了尾椎骨,痛得她白眼亂翻,雙手握拳,悲憤的心念:尊老愛幼,尊老愛幼,尊老愛幼……
熊孩子發泄一通,踩得她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份兒,這才邁著小粗腿,離開了這間屋子。
聽不見腳步聲了,白挽瓷便想站起來,結果屁股太疼,委實起不來,隻能趴著,努力轉動眼珠子和麵部肌肉,勉強以“屎殼郎”的視角,打量周圍的環境。目測這是一間古代小姐的閨房,照裝修水平來看,是個需要扶貧的家庭。
一尺遠的地上,橫著一麵極具歲月感的古風土黃色銅鏡,她用毛毛蟲蠕動的姿勢,艱難爬過去,趴在銅鏡上,打量這具身體的臉。
媽耶!
這是一張醜得人神共憤的臉,醜到白挽瓷差點當場心梗去世。
柳葉眉,綠豆眼,蒜頭鼻子蛤/蟆嘴,那熊孩子的說的倒……倒也沒錯,很寫實的描述。
不過很快白挽瓷就看出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