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們都死了, 鬼修言隻知道一件事,白挽瓷讓顧少卿一箭穿喉,死在了他的落鯨翎下。
鬼修言便去討伐唯一還活著的顧少卿。
顧少卿接受了他的戰書, 但是在這之前,有一件事要做。
顧少卿要把沙漠變成綠洲。
於是, 他便等了顧少卿幾十年。
眼看著顧少卿每日用神力驅動鯨,飛過浩瀚天空, 在沙漠中穿行, 噴水,降雨,然後再返回到不死海,繼續運水過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土淄國的沙漠, 終於變成了綠意濃濃的草原。
顧少卿驅使的那頭鯨,鯨落之後,他便應下了鬼修言的一戰。
白挽瓷靜靜的聽鬼修言說完, 心裏一時百感交集, 不知是何滋味。
對顧少卿, 她真是又愛又恨。他總是在讓她討厭之後,又不得不承認,這人吧, 確實是好。
鬼修言敲了敲腰間懸掛著的鐮刀:“諾, 顧少卿最後輸給了我, 拂生劍也斷了,這把鐮刀,就是用拂生劍的斷刃打造的。我也沒找到他的神丹,隻好把他封印在了海底, 也算是為姐姐你報了仇。”
白挽瓷的頭已經縫回了脖子上,她木訥訥了一回,才歎了口氣:“知墨,辛苦你了。”
“不辛苦,倒是姐姐,我尋了快百年,也沒能找到你,”鬼修言一臉好奇,“你去了哪兒?為何靈魂的蛛絲馬跡,我都探尋不到……結果又突然在土淄國的大餘山重生了。”
白挽瓷把自個兒的頭翻了個麵,好讓蜘蛛婆婆繼續縫補她的軀幹。
她看著自己的斷臂殘肢:“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一箭穿喉後,我就感覺自己沉睡了很久,然後就突然醒了,發現自己躺在大馬路上,一輛卡車從身上碾了過去。”
當時,她還不知道什麼是馬路,什麼是卡車。
那東西沒壓死她,倒是把人嚇得個半死。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不過是剩下三縷殘魂,並不屬於21世紀。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好久的日子,她才終於接受了眼前新奇的世界。
她與21世紀格格不入,但又無比的羨慕那個世界的女孩子,可以坐在幹淨明亮的教室裏,讀書寫字,甚至可以擁有一份正經的工作。
白挽瓷思緒飄飛了很久,遲疑了會兒,告訴鬼修言:“就在我以為要永遠的留在那個世界,突然有一日晚上,我飄蕩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然後所有的路燈亮了,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卻認不出那是誰的聲音,我隻知道我要回來了,可是……又是誰喚我回來的呢?”
鬼修言沉默了,蜘蛛婆婆仍在在麵無表情的吐絲縫補她的身體。
“是我,姐姐。”他突然開口道。
白挽瓷在空中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是嗎?原來是你把我從21世紀叫回來的。”
鬼修言咧開整齊亮白的牙齒,笑得澄澈:“是啊,我想姐姐了,所以叫你回來了。”
蜘蛛婆婆此時開了口,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牆麵。
“鬼界有刀山火海,在火海裏,有一麵魂鏡,據說從那裏,可以去往另外一個極樂世界,小姑娘,你說的21世紀,很可能就是魂鏡後麵的極樂世界。”
白挽瓷問道:“那除我之外,還有別人去過極樂世界嗎?”
蜘蛛婆婆緩慢的爬動,肥胖的身軀,在蛛網上顫顫悠悠的晃著。
她幽幽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進入魂鏡的鬼,就再也沒能回來過,極樂世界到底是不是21世紀,也無鬼可證明。”
無人知曉,鬼界的刀山火海下,那麵魂鏡後麵的極樂世界,到底是什麼。
鬼修言隨後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先離開了。
白挽瓷繼續讓蜘蛛婆婆修補身體,照她所言,魂魄外衣,縫縫補補又三年,要想完全的恢複原來的外衣,起碼還得三年。
她就這麼硬生生的在這裏杵了三年。
偶爾鬼修言會過來與她說說話,聊聊近日鬼界所發生的事情,大多數她都不感興趣,但畢竟弟弟來都來了,也盡心盡力的陪伴,她便時常裝出一副認真傾聽偶會笑笑的模樣。
近日,鬼修言又帶來了一堆鬼,扛著各種家夥,說要重新裝修這間屋子。
這間靈魂修補屋,原本是白牆灰瓦,看起來像一座普通的民居。
經過鬼界的裝修隊施工後,搖身一變,竟成了金枝玉苑的樣子。
亭台樓閣,東西對廂,就連窗格上掛的簾子,都與從前,如出一轍,不差毫厘。
一個吊死鬼正在掛繡著金線的簾子,吐著長長的舌頭,感歎:“我還沒見過鬼王大人,對哪個女鬼這麼上心,非要我去找當年金枝玉苑的畫像,一分不差的還原……嘖嘖嘖,你這女鬼,可有福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