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意會到瑟洛凡不隻是個有錢的生意人,而是個大富豪,是因為她太過沉迷於洞房花燭夜的遊戲,所以,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就爬不起來了。當然,這也得怪瑟洛凡的體貼,是他堅持要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不讓人叫醒她的。
反正當她終於醒過來時,早已過了午餐時間,也就是說,她害大家錯過上飛機的時刻了,當時,她頭一個反應就是問:「飛機票換了沒有?」
瑟洛凡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似的,逕自走開去翻行李找東西,而伯恩則邊忙著打電話,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她。
「不需要,我們沒有買飛機票。」
咦?沒有嗎?那……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是要搭船?」晨晨狐疑地問。
伯恩奇怪地瞥她一眼。「誰說我們要搭船?」
晨晨眯了眯眼。「伯恩,雖然我會遊泳,但是,我並沒有把握能夠一路遊到英國去而不淹死!」
伯恩愣了一下,隨即失聲大笑。「沒人要你遊到英國去,我們是要搭乘私人客機,明白了吧?」
「私人客機?」晨晨驚訝地盯著伯恩上下打量一眼。「你的?」
「NO、NO、NO!」伯恩搖搖食指,繼而往瑟洛凡那邊一指。「他的。」
更驚詫的瞪住正忙著和兒子爭執著什麼的瑟洛凡,「他的?」晨晨低喃。「我怎麼不知道他那麼有錢?」
伯恩微微一笑。「那很重要嗎?」
「是不重要,但是……」晨晨有些困擾地抓抓頭發。「感覺很奇怪就是了。」
之後上了飛機,從來沒搭過豪華私人客機的晨晨開始在飛機上到處探險,駱偉翔也想跟去,卻被瑟洛凡叫住了。
「幹嘛,老爸?」駱偉翔不耐煩地直往晨晨消失的樓梯望去。「我也要到上麵去看看嘛!」
瑟洛凡先瞄一眼駱偉翔的淡金色頭發,在他和晨晨結婚前,他就逼著她們母子把頭上的孔雀羽毛洗幹淨了;接著,再往下打量他的T恤和牛仔褲,至少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也沒什麼破洞,瑟洛凡安慰自己。但是……他瞥向兒子兩耳上的耳環,駱偉翔說什麼也不肯拿掉,隻同意換副小的。
算了,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瑟洛凡整了整臉色。「傑士,」這是駱偉翔登記有案的英文名字。「到了英國以後,不要再叫我老爸了。」
駱偉翔雙眉驀揚。「不要叫你老爸?那要叫什麼?老頭子?」
瑟洛凡神情一沉。「叫父親!」
駱偉翔愣了愣,隨即失笑。「那叫爹地好了。」
瑟洛凡搖搖頭。「叫父親。」
駱偉翔歪著腦袋睨他兩眼。「瑟洛凡?」
瑟洛凡雙眸一瞪。「叫父親!」
駱偉翔眨眨眼。「阿凡?」
「叫、父、親!」
「凡凡?」
瑟洛凡嘴一張,正想發火,卻發現自己已經沒力氣跟他爭辯了,甚至連話都講不太出來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曆經的大小戰役隻能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而敵人卻隻有兩位——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們簡直就是他的克星,幾乎每一件事都要跟他爭辯到底。
頭發、耳環、服裝、言行舉止,甚至是那隻貓咪、那盆火鶴紅、那幅印象派畫,還有她的工作、他的在家上學、她的惡作劇、他的打工、她的……
每一仗他都得卯上全副精力去應付,一向以冷淡自持的個性自傲的他,在這一個月內,陸續領悟了咬牙切齒、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等等名詞的真義,也充分把它們發揮出來了。
一旦麵對她們母子,他就自然而然地忘了何謂自製,而成為一個說不上兩句話就會情緒激動得像個瘋子的暴君。
他覺得僅僅一個多月,就足以讓他老上一百歲了!
不過,昨夜那個甜蜜熱情的小敵人也給了他足夠的補償!嘿嘿!至少在床上,他有足夠的實力一舉擊潰敵方。再想到以後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任意「攻擊」敵人,他心中那種不明緣由的悸動就開始跳躍不已,甚至連下半身都不由自主地騷動了起來。
不安地變換了一下坐姿,瑟洛凡才無力地揮揮手。
「算了,隨便你了!」
駱偉翔似乎頗為同情地注視他片刻。
「那我就繼續叫你老爸羅!」
說完,他就轉身追著晨晨去了,竊笑不已的伯恩這才端著酒來到他身邊,而且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
「瑟洛凡,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淡拘謹的人。」
瑟洛凡瞟他一眼,輕歎。「我自己也這麼認為。」
伯恩點點頭。「那麼請問一下,這一個多月來,你為什麼會表現得那麼衝動可笑呢?」
瑟洛凡再歎。「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如果你父母親還在世,一定會被你……」這個「你」字說的非常用力,教瑟洛凡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還有他們母子倆嚇壞的!」
瑟洛凡咕噥了一句隻有他自己懂的話。
唇角抽搐了一下,「你預備就這樣由著他們母子倆攜手毀了考斯岱爾家……咳咳……曆史悠久的優良傳統家風和名聲嗎?」隱隱泄漏出很可疑的抖顫聲音。
「我並不想。」聲音聽起來實在很無奈。
「那你最好多努力一點。」這話說得有點疑似長輩教訓晚輩的味道。
瑟洛凡沉默片刻,而後緩慢的移過眼來盯住伯恩。
伯恩突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幹嘛?」
「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瑟洛凡慢吞吞地說。
伯恩愣了愣,隨即打了個哈哈。「沒錯,可是那是最好的辦法啊!何況……嘿嘿!不必否認,你也很滿意結果,對吧?」
瑟洛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所以,你也有責任。」
「我?」伯恩滑稽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拜托!那是你的老婆兒子,又不是我的老婆兒子,關我什麼事?」
似乎沒聽到伯恩在說什麼。「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所以,你也有責任,因此,我要把一些『小事』交給你負責。」瑟洛凡平板地說。
伯恩嚇了一大跳,「開玩笑,交給我負責?我怎麼負責?我隻要和他們多說兩句話,馬上就會被他們吃掉的!」伯恩恐慌地喃喃道。
「譬如,你得負責說服傑士進入伊頓公校就讀……」
「天哪!」伯恩慘叫。「求求你不要叫我去跟那個小鬼對戰吧!」
「……還得負責讓他們拿掉那些可怕的耳環……」
「呃……如果我說要替他們戴,你認為他們會不會願意拿下來?」
「……負責讓他們穿上真正的服裝……」
「燒了他們帶來的衣服不就好了?」
「……負責教導他們社交界的禮儀……」
「那我寧願去教獅子跳舞!」
「……負責讓他們的言行符合他們的身分……」
「這個……你不認為等下輩子他們重新投胎時,再來教導他們比較有希望一點嗎?」
「……負責……」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從飛機上跳下去比較好?」
☆☆☆
在即將到達倫敦的前一個小時,伯恩終於麵臨此生最大的挑戰了。
此刻,瑟洛凡悠哉悠哉地坐在豪華沙發上,端著酒杯,蹺著二郎腿,生平第一次出現一種戲謔的心情,頑皮的想看看伯恩能困窘到什麼程度,卻又有些困惑於自己的轉變。
他究竟是怎麼了?
沒事就變身為一個怒火勃發的暴君還不夠,現在又老是會莫名其妙的冒出那種隻有幼稚無知的青少年才會有的頑皮心態,而且還付諸實行?
而另一邊,晨晨母子倆並坐在一起,好奇地望著伯恩在他們麵前來回踱步。好一會兒後,他終於停下腳步,並轉過身來麵對他們。
「呃……夫人……」
「夫人?」晨晨困惑地轉頭去問兒子。「他以前不都是叫我的名字的嗎?為什麼現在突然叫我夫人了?」
駱偉翔聳聳肩。「大概吃壞肚子了吧!」
晨晨哦了一聲,又回過頭來關心地望著伯恩。「你吃壞肚子了嗎?」
「吃壞肚子?」
伯恩啼笑皆非地瞄一眼在一旁等待看好戲的瑟洛凡,後者還特地舉杯向他致意。他無奈地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慢慢拉回眼來看著眼前兩個裝瘋賣傻、裝模作樣的家夥。
「兩位,算我求你們好不好?請你們聽我說一下行不行?」
晨晨眨了眨眼,又側過頭去向兒子低語。「他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