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過完年節後,運河一解凍錢莊必然會過來。
甚至有時候等不及三月解凍,直接走一個多月的陸路也要來。
從小到大,一次沒落過。
這次,沒來。
隻來了錢萬金石纖柔夫婦。
一行老中青輩坐在堂屋喝茶閑聊,期間錢萬金一直不敢對上秦老將軍視線,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就會拔出大刀朝他劈過來。
自打知道自家龜兒子的心思後,他在秦老跟皇太後麵前就沒能挺直過腰板。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像話嗎?
蛤蟆還是他兒子。
抬眼瞅瞅,一邊是秦嘯涼颼颼的眼神,一邊是皇太後嘴角明晃晃的冷笑,錢萬金下意識把脖子又縮短一寸。
石纖柔看著他這模樣,心下好笑,手不輕不重在他背後輕撫了下,以作安撫。
“那麼戰戰兢兢做什麼?這堂屋裏有什麼怪物能吃掉你不成?”皇太後愣是看不慣錢萬金縮頭縮尾的樣子,冷哼。
“您老積威太甚,不怒自威,比吃人的怪物……”眼瞧著皇太後臉色越來越黑,錢萬金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把最後幾個字吞了下去,瞪眼裝無辜。
皇太後最恨人家說她老,他還說她比吃人的怪物可怕,上趕著找死嗎?他已經聽到老秦捏拳頭的聲音了。
他媽噠,他幾十歲的人了,就因為龜兒子在皇太後麵前心虛氣短,丟盡了臉。
回去把龜兒子再收拾一遍!
石纖柔不得不給自己男人解圍,拉柳玉笙下水,“囡囡,過兩天我們就要回京,你跟我們一塊去?過來的時候聽宮裏說皇後身子不太舒服,你醫術好,去了正好能給她好好看看。”
柳玉笙暗自嗔了她一眼,點頭,“我也很久沒見小風兒跟鳳弈了,去看看也好。”
她一說話,堂屋詭異的氛圍便無形消散,皇太後臉上的黑色也褪色不少。
錢萬金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雙手合十朝柳玉笙拜了拜,果然福囡囡就是家裏的鎮宅寶,退十方邪惡。
“帶上家裏小輩一塊去吧,過去了能跟小罐子一塊聚聚,熱鬧熱鬧,順便看看皇城。”石纖柔又道。
她這話,讓皇太後多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閃。
……
晚膳過後,回到內院。
秦宜照例睡前過來跟爹娘問安。
看著在香爐前熟練為她燃香的女兒,皇太後沉默片刻,狀似無意,“喜鵲兒,你哥哥嫂嫂過幾日去京城,你可想跟著一道去看看?”
秦宜愣了下,挽唇,“女兒聽娘親的。”
“你自小長在杏花村,幾乎從未出過遠門,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吧。那裏……曾是爹娘故居。”
秦嘯沒有異議,隻是濃眉皺得有點緊,女兒還沒走,他已經想著要交代風青柏務必幫他把人看好了。
可惜媳婦沒問他意見,若是問,他是一點也不想女兒離開他眼皮子底下出遠門的。
當然,他反對沒什麼用。
皇太後那邊,沒等女兒回話,就揮揮手把人趕回房了。
轉過頭,看著男人緊鎖的眉,輕哼,“不滿?”
“沒有。”頓了下,“我讓秦亦去把錢萬金揍一頓?”
皇太後嘴角抽搐,白他一眼躺下了,“揍錢萬金有什麼用?要揍,揍他兒子去。”
堂堂將軍,遇到女兒的事情就幼稚成這樣,也不嫌丟人。
屋裏燈歇了,男人上榻躺下。
片刻後枕邊人聲音又起,“有空你多指點指點那臭小子。”
“嗯。”
指點,不懂就揍。
那就不是以一頓兩頓計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