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息市,oscars。

這間坐落於市中心的高檔酒吧可說是富家子弟消遣享樂的首選之地,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中心城區,占著最繁華的地段,以紙醉金迷的喧囂粉飾虛偽的歌舞升平,掩蓋了藏在人心深處最真實的欲/望。

暮下映得視線恍惚的霓虹燈徹夜不熄,仿佛在夜色中被鍍了層富麗堂皇的金身,在這裏隨便嗅一口夾雜pm25的空氣,都透著一股鈔票的貴氣,哪怕外邊是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盛裝打扮的美女都能露著大腿,走出戛納紅毯的意思。

雁息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古城,早年政府大力支持在城市原有基礎上開發旅遊業,充分利用得天獨厚的優勢,成功帶動了經濟發展,周邊東西南北四個大區都保持了古色古香的傳統建築風格,比北京城的四合院、老胡同更有曆史沉澱的濃厚韻味。

這樣一座金碧輝煌的銷金窟立在這裏,還真是違和。

縮在攬勝裏的薑懲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一抬胳膊,露出了他珍藏已久,卻沒什麼機會戴上的綠水鬼,指針正好在他低頭時跳了字,晚八點整。

此時主駕駛位的車窗被人扣響,薑懲想也不想便開門下車,徑自繞半圈到後座,拉門坐了進去。

這次秦數是特意照顧了薑懲這個肉眼可見,病情日漸惡化的重度強迫症患者,人早來了一會,為耗到整點,硬是在外麵凍了五分鍾,鼻涕都快流進了嘴裏。

薑懲一邊拍著西裝上的褶皺,一邊把紙抽遞了過去,秦數道了聲謝,單手拽了一張,按著他被凍得喪失了知覺與味覺的鼻尖,將僵冷的左手放在空調出風口上暖著。

“老秦,”薑懲擺弄著手機,頭也不抬地叫了他一聲,“我這病真就那麼嚴重嗎?”

秦數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可不嘛,營銷號都說是心理癌症,和抑鬱症、焦慮症,還有精神病一同列入了四大精神障礙,得了就沒得治,絕症。”

“你少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裏漲知識了,我還沒神經質到你早到一秒鍾都要讓你滾出去重進的地步。”

“知道了知道了,您薑大少爺不是強迫症,隻是處女座,處、女……”

薑懲抄起紙巾盒朝秦數扔了過去,後者嘻嘻哈哈地接了,回頭時餘光正好瞥見那人的手機屏幕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麵,他放大細看的正是自己一小時前發給他的灰白一寸照。

照片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分辨率不高,人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模糊,橫在畫麵正中的是一道過於惹眼的陳舊折痕,貫穿了人物的整張臉,視覺的誤差讓人下意識覺著這是一張普通到連特征都很難形容的路人臉。

“我今天可是調休。”薑懲說道,“小網站都打開了,咱們秦大科長一句話,就把我從被窩裏給拎了出來,大冷的天跟你到這種地方鬼混,你是真嫌我太閑啊。”

秦數再次回頭望了一眼西裝革履,被金邊眼鏡襯出了一身斯文敗類氣質的薑懲,真想不到一個小時以前視頻打通的時候,這人連衣服都沒穿,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濕漉漉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捧著自熱火鍋在看《重案六組》。

當然,更想不到的是這會用兩條腿走路的四腳畜/生居然會是雁息市局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

念在這次是他有求於人,嘴短手也短,秦數硬是把一句難聽的咽了回去,“那咱們薑副今兒個原本打算臨幸哪位老師?波/多/野,還是蒼/井/空?”

“你懂個屁,膚淺,當然是瀧澤老師!”言歸正傳,打扮得人模狗樣的薑懲指尖一彈屏幕,沉下臉來,“我可是看在私交才過來幫忙的,你最好給出一個能讓我心服口服的借口。”

“秘密~”秦數這個老不要臉的還沒說完,就聽“哢嗒”一聲脆響,緊接著手腕一涼,怔怔盯著那突然扣在自己身上的手銬足有三秒,終於嚎了起來,“不是吧薑副!用得著做這麼絕嗎!”

“旺財,再廢話今晚上可就沒狗糧了,想好了?”

秦數這次是耗了人情才把薑懲拉出來幫忙,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收斂笑容,正色道:“薑副,你有沒有覺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

薑懲看了半晌,結果還是否定的,秦數又道:“像昨兒個刷新在內網主頁上的逃犯,陳東升。”

那人盯著照片陷入沉思,大半天才把屏幕翻轉過來,發出靈魂質問:“就這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孩子?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哪個走失兒童被拐賣到這鬼地方了。”

“這麼說也沒錯,”秦數苦笑道,“他二十多年前的確是被人販子拐賣了。”

薑懲與秦數是公大同期畢業的校友,在進入係統之前的六年都是打過照麵,卻從未說過話的關係,因此薑懲對他的了解是從“同學”、“痕檢”、“秦科長”這三個簡單而疏遠的詞慢慢發展到今天的“秦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