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支隊的人披著空調毯,捧著紅燒牛肉麵,圍著兩場茶幾拚起來的桌子討論案情。
雁息地處北方,每到冬天都有難熬的半個多月,依照慣例,到了淩晨一點,局裏燒鍋爐的大爺準點上床睡覺,後半夜的室內就連茶缸子裏的水都能結層冰碴,對守夜加班的一線公仆來說確實不太友好。
明明是為了解決案情才湊到一起,氣氛卻莫名凝重,其他人都是一副想看不敢看的神情,瞥一眼就要避開視線好半天,隻有狄箴傻乎乎地盯著宋玉祗額角上一塊紅,咽下嘴裏的泡麵,順帶著喝口湯順了順食,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了:
“哎,小宋,你那腦袋是怎麼了?可別是被暴力抗法了吧。你要是受了委屈可別憋著,告訴哥,哥幫你拘留他!”
宋玉祗一臉無奈,賠著笑又給他分了根玉米腸,是想用吃的堵住他的嘴,關於不久前在奧斯卡因為不小心失了分寸,調戲得太過火而被某人一拳打暈了頭這種事,他連半個字都不想提起。
秦數姍姍來遲,把現場遺留的物證大致都檢測了一遍,報告拍在桌上,接過了白餃餃遞來的碗麵,發自內心地感歎道:“隊裏有妹子真好,什麼時候痕檢也能來新人,要求不高,會泡咖啡就行。”
“喲,那敢情好,咱隊裏新來了一位祖傳手磨咖啡的老手藝人,要不帶去學痕檢吧,說不定紅袖添香,舉案齊眉,就這麼成了,你好他好我也好。”
薑懲一旦陰陽怪氣起來,就得刺舒服了才能停下來,秦數嗅出一股子□□味,趕緊繞開這茬,一邊吸溜著麵,一邊指著報告上的結果,說道:
“經過檢測,現場遺留的物品中隻有那根金條檢測出了毒物反應,k,□□,進入人體後會立刻水解為氫氰酸,生成氰化高鐵細胞色素氧化酶,細胞會窒息死亡,通常來說,120毫克就會致人死亡,而這支口紅裏的劑量超出十倍不止,並且不止表麵,化驗室抽樣提取整根後發現毒素是混合在膏體裏的,可以嚐試從生產廠家、代理商、經銷商,以及銷售的源頭調查。”
薑懲點點頭,收拾了餐餘垃圾,用紙巾擦了擦嘴,交代道:“安息那邊應該差不多了,等下我去看看情況,懷英先接周隊和廠花的班去錄取第一發現者的口供,接警之後二十四小時咱們都閑不著,辛苦各位了。”
眾人對薑懲點頭,很快依照吩咐各行其事,白餃餃還煞有介事地朝人敬了個禮,挺胸立正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行了,別皮了,實習第一天就遇到命案,也是你們運氣不好。不過相逢即是有緣,希望你們能在為人民服務這條路上與我們同行,周隊可是盼極了你三個月之後能回來呢,去吧。”
白餃餃聽了這話便幹勁十足地走了,薑懲回頭看了看似乎永遠一副笑顏的宋玉祗,咬牙狠了狠心,雖然對不住良心,但為了自己往後的身心健康著想,還是打算給他個下馬威。
“你,跟我走吧。”
他自信看人很準,像這種富戶家的闊少都嬌貴得很,吃不起苦,到命案現場走幾趟是小打小鬧,還能勉強接受,要是多讓他見識一下高腐、巨人觀這種場麵,沒準就哭著回去抱著金奶瓶喊媽媽了。
這個時候他心裏還在想:要是白糟蹋了這小子剛才的夜宵,等下要是都吐了出來算不算浪費糧食?
兩人從市局主樓走到後院的子樓,一路無話,薑懲時不時往身邊瞥一眼宋玉祗的反應,還想把他驚慌失措的一麵印在腦海裏,日後再嘲笑,可對方似乎總能先一步預料到他的動作,抓準時機先看過來,這就讓薑懲尷尬了,不信邪地又多看了幾眼,那人總能算到他接下來的舉動,以至於幾個回合下來,慌張和尷尬的人都成了他自己。
終於,他忍無可忍地停下腳步,“你小子沒事找事是吧,總看我做什麼,變態!”
“因為好看。”這句話就足以讓薑懲目瞪口呆上一陣子了,可偏偏宋玉祗還嫌不夠,又給了他一記暴擊:“在奧斯卡見你的第一麵,我就這麼覺得了。”
薑懲冷笑一聲,十分鍾後,安息在辦公室裏端著茶杯,看著兩邊額角都被打紅了的刑偵新人,不禁感慨:“摔跤還能把兩邊都摔對稱了,你可真不賴啊。”
把兩人帶進解剖室,安息一指解剖台上被擺布蓋住的死者遺體,“檢查過了,死者皮膚顏色已成紫紺,口唇四周和屍斑都呈鮮紅色,就是□□中毒沒跑了。剛剛檢查了死者的胃內容物,隻有快消化完的食物殘渣,推測是在死前三到三個半小時之間進食,食道內沒有毒物殘留,說明毒物並不是通過食物進入體內,之後還會檢驗食物殘渣,進一步確認。”
薑懲站在解剖台前,雙手合十,閉目念叨了一句什麼,轉過頭來,示意宋玉祗也學著他的樣子走一次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