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一天輪到千歲值班,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他就再也沒和人一起守過歲,往年的慣例都是他主動申請值班, 周密能理解他的心情, 不想在這個家家團聚的日子讓他倍感孤獨, 先是勸了幾年讓他來自己家過,千歲不好意思打擾他, 總有不同的借口婉拒, 時間一長, 逢年過節千歲值班也就成了習慣。
到現在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對局裏的兄弟說起自己的終生大事,想著他和女朋友還沒領證, 話怎麼說都不好聽,就勸她三十這天先回家過,等初一休息了,他一定跟她回家串門。
千歲的女朋友知書達理, 欣然接受這個提議,午休的時候還給他打了個視頻電話,嘴上抱怨最近吃什麼吐什麼, 食欲一點都不好,過年了也不能飽飽口福, 臉上卻掩飾不住笑意,說著說著就談到了以後和未來。
掛了電話之後, 千歲還沉浸在那個“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的問題裏, 甜得合不攏嘴。
“隻要是跟你生的孩子, 男孩女孩我都喜歡,要是能同時擁有,我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那孩子爸爸可就得受累了, 養兩個孩子可不容易呢。”
“放心,我打算年後跟領導商量一下轉去技偵,以後為了咱們一家,肯定會更努力的。”
“我支持你,退居二線沒那麼辛苦,也沒那麼危險了,我也能安心。”
市局打更的大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單身漢,上來跟千歲打招呼的時候剛好聽著了他和女朋友打電話,一想到大過年的他還拋下了小嬌妻來值班就覺著他可憐,晚上煮餃子的時候還特意給他帶了一碗。
大爺是七點多,臨近春晚快開場的時候上來的,裝了滿滿一保溫盒的白菜餡餃子,還想著跟他扯皮幾句,關心一下他最近的私生活,結果進辦公室的時候人沒見著,就看見了滿地的血。
大爺被這場麵嚇壞了,趕緊打電話通知領導,周密正在家陪老婆孩子擀餃子皮呢,接到電話的時候隻覺得在28度的房間裏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當即召集了支隊的兄弟回市局,除了幾個正在外地過年的同事,其他人都趕了回來,宋玉祗見這情形第一句話就是:“不要通知懲哥,他傷還沒好,知道千哥出事肯定會擔心。”
眾人都認可了他這話,迅速開始調查,沒多久,周密又接到了高局的電話。
“最近局裏接連出事,先是嫌疑人陳東升死在咱們的地方,又是薑懲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捅刀,差點沒命,現在連千歲也出事了,這很有可能是有人在針對市局,為了咱們警察的生命安全和聲譽,也為了給社會大眾一個交代,這事必須立刻處理,我現在就趕回雁息,老周,在我回去以前穩住形勢,千萬別再出事了。”
周密指揮眾人著手調查,看似冷靜,實則心裏慌得不行,他根本不敢想繼薑懲之後如果千歲也出了事該怎麼辦,那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怎麼受得了……
裴遷聽說這事以後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局裏,調出了今天市局的監控,奇怪的是錄像裏根本就沒有看到可疑人員出入,不隻千歲,就連打更的大爺都沒有進入畫麵,一查才發現市局的監控係統被人入侵,雖然錄像上的時間還在跳動,畫麵卻被切換成了事發前幾個小時的影像,恢複的難度幾乎是不可能,他們就連千歲是遭到襲擊被人帶走,還是自己離開了市局都不清楚。
狄箴隻好聯係了市局附近的幾家店鋪,請店主提供監控,好在這夥在監控上動了手腳的犯人本事不能通天,做不到讓全市的監控癱瘓,徹底從警方的視線中消失,果然從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監控裏發現了蛛絲馬跡。
畫麵裏能夠看出,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攙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男人從市局大門大搖大擺走了出來,那個看起來意識不清的人正是千歲,被看不清臉的男人塞進了車後座。
他們從畫麵中捕捉到了車牌號,但男人在驅車離開前,卻做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動作——他右手食指與中指抵在太陽穴上,正對著監控攝像頭敬了個玩笑般的半禮,隨後坐進車裏,很快消失在了濃濃夜色裏。
自從薑懲出事後,宋玉祗和陸況保持著不近不遠的關係,他托陸況調查這輛車的行蹤時,陸況正守在花溪區cbd查酒駕,一邊抱怨著大過年還得加班,一邊用筆記本調取市內各路口監控,搜尋著這輛車行駛的路線。
他囉囉嗦嗦地還沒嘮叨完,就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得差點扔了手機,回頭一看,雁息市最高的地標建築騁聖雙子樓的裸眼3d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滿是血跡的臉,畫麵一閃而過,即使隻有一瞬間,他還是看清了那是千歲。
“操,他媽的這是什麼情況,千哥是不是出事了?”
“陸哥,我現在沒有太多時間解釋,能查到這輛車現在在哪嗎?”
陸況盯著地圖上閃爍的紅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就在花溪區cbd騁聖雙子樓,已經停了快十分鍾,我離得很近,可以帶人去看看情況。還有,雙子樓最新換上的大屏幕上剛剛出現了千哥的影像,你們要不要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