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哥, 我要暫時離開雁息一段時間。”
兩人從城郊回到市區,一路無話。
看著薑懲一手撐著下巴,心不在焉地看著風景的樣子, 就知道現在不管別人說什麼, 他多半都是聽不進去的。
宋玉祗糾結了好半天, 才在經過花溪區時開了口,果然那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說了什麼, 極其敷衍地應了一聲, 也不知到底作何感受。
總是熱臉貼人的冷屁股, 就算是白熾燈泡也該降溫了,看他這反應, 說一點都不難受是不可能的,但宋玉祗一時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心疼薑懲,還是可憐自己。
“正好,找個地方喝一杯吧, ”薑懲眼皮子都沒抬起來,“順便看看那遭瘟的破酒吧黃鋪了沒。”
“醫生說你在傷口徹底愈合之前不能喝酒。”
“他還不讓我抽煙呢,你看我耽誤了嗎?”
宋玉祗真想不到居然能有人把半點不占理的事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果然薑懲是這天底下獨一份的。
難得那人沒擠兌他,他覺得有些稀罕, 心情一好,索性帶他去了, 大不了到時候讓酒保往他杯裏多摻點冰紅茶, 反正他那舌頭不大敏感, 未必能嚐得出味道。
如二人所想,奧斯卡的生意一如往常,大白天也有不少人光顧, 不過這個時間的酒吧較比喧鬧的夜場安靜太多,隻有三兩結伴的年輕人在一起悄聲談笑,倒有些像是高檔的咖啡廳,連循環的音樂也是優雅的古典小調,和夜間的勁爆瘋狂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薑懲算是明白為什麼這裏會吸引那麼多富家子弟來玩樂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跟一群烏合之眾混在一起,這裏白天的氛圍確實不錯,閑聊辦公甚至談談生意都很合適,而蘭珊死的時候也恰恰是這樣一個巧妙的時間點。
“現在的人跟以前可不一樣了,沒了那種在四合院裏包餃子,一起看春晚的心情,也不喜歡聚一大家子人嘮些家長裏短的破事,大過年的都嫌悶,想出來透口氣。今天情況特殊,就允許你喝一杯了,不能多,喝完就回家。”
“你別沒完了,老太太都沒你絮叨。”薑懲正煩著,說話也不留情麵,一出口就後悔了。
他自己知道這也就是宋小公子有這樣的好脾氣,換了別人早他媽一拳悶過來教他說普通話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小子不光天生一副笑顏,長得還挺好看,他怎麼就生了一副鐵石心腸和不饒人的嘴呢?
——其實他自己也挺納悶的。
之前打過幾次交道,奧斯卡的工作人員已經把薑懲列入了黑名單,就差在大門口貼上“薑姓警察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了,他前腳剛進門,保安就聯係了當班經理,以至於他屁股剛碰上沙發,就浩浩蕩蕩殺出來三五個人把他連人帶桌子圍了起來。
“怎麼著,想打架?”
“薑警官哪裏的話,這大過年的,先給你拜了個年了。”經理拱手對他行了個禮,“之前的案子是鬧了點誤會,絕對不是我們不想配合警方調查,這樣,你想問什麼盡管問,咱們所有員工一定知無不言。”
“早沒這覺悟,現在說還有什麼用?等下自個上市局找人交代去,我沒工夫聽你瞎掰。今天純粹是來喝酒的,這樣,你隨便選瓶酒開,提成就算我給你紅包了,這年別白拜了。”
經理有些愕然,還以為薑懲氣勢洶洶像個黑臉煞神一樣進來一定是來找茬砸店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好打發。
“還愣著幹什麼?酒上來了就該幹嘛幹嘛去吧,別煩我。”
既然他沒有來找事的意思,酒吧也犯不著惹他,命案發生之後肯定有人調查過他的底細,發現他是個不好惹的狠角,也就沒人敢跟他犯衝了。
經理賠著笑將他帶到角落裏偏僻的卡座,果盤零食先送了一套,服務十分周到。
等開了酒,人都走了,薑懲指間夾著煙,點了點麵前的空杯。
“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我還沒請你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吧,來,過來我這邊坐,離我近點。”
宋玉祗坐到薑懲身邊,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和難以琢磨,一邊調酒一邊說道:“懲哥不是邀我去你家吃過一頓飯嗎。”
“放屁,誰請你來的,那明明是你自己跑來的。”自覺有些失言,薑懲頓了頓,“我養傷這段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我不瞎,都看在眼裏,就衝著你對我這份好,我也得敬你一杯。”說著碰了碰宋玉祗的杯,仰頭一飲而盡。
“嘖……兌的什麼玩意,喝糖水呢。”薑懲有幾分灌醉自己的意思,扶著宋玉祗倒酒的手多灌了半杯,“但是呢,我這個人心理敏感,雖然沒到自閉的程度,但從小到大都孤僻,身邊沒什麼親近的人,也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好和無緣無故的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