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夫妻二人早早關了店,把薑懲和宋玉祗帶回了家。
雖然地處三街裏,附近街道都是一如既往的髒亂差, 但夫婦倆住的小區比起附近其他園區的條件好了不少, 就算是年久失修的老住宅樓也看得出經常有人打理周邊, 明麵上很少見到垃圾,綠化的花草也有人修剪, 總體來說比馨宜花園更適合人居住。
而王家夫婦倆的住處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雖然房間的牆角、天花板上都不可避免地攀滿了青黑色的黴菌, 不過打眼望去,屋子還是很整潔的, 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看得出來王母很用心地打理著這個家。
薑懲看到電視櫃上擺著一張全家福照片,因為常年被陽光照射,照片已經有些褪色了, 畫麵裏被父母擁抱著的少女如花般的笑靨仍能看出她生前的美貌,她懷裏還攬著年幼的弟弟,看起來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又有誰能想到這普普通通的人家會遭此橫禍呢。
“那就是婉瑩,還有她弟弟, 叫中衡,今年上大學了, 一轉眼, 十年都過去了, 可能在別人眼裏,十年也不算很長,玩玩樂樂也就過去了, 但是對我們兩口子來說,等待的日子真是太漫長、太煎熬了。警察同誌,謝謝你能記得婉瑩,我替婉瑩和我們全家都謝謝你。”
說著,王母泣不成聲,王父也是一臉傷感,數落道:“孩他媽,說這些做什麼,還不快給兩位警察同誌倒點水來。”
王母抹著眼淚進了廚房,宋玉祗禮貌道:“不用麻煩,我們就是先來了解下情況,二位不用太緊張。我知道事情過了這麼久,又強行讓你們回憶的確挺不好受的,但這案子確實有些疑點還沒弄清,我們在卷宗裏找不到相關的記載,隻能來找你們求證了。”
王父歎著氣:“放心吧,你們想怎麼問都行,隻要翻案就行,我和孩他媽這些年就沒有一天不在想婉瑩的案子,所有細節都記在心裏呢,你們放心,隻要是我們知道的事,絕對積極配合。”
薑懲放下照片,坐到宋玉祗身邊,接過王母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招呼夫婦倆都坐下,“剛聽說你家的兒子上大學了,念的是本地的大學嗎?”
“是呀,雁建大,好學校,我們兩口子得比以前更努力才能供得起他呀,孩子要強,上大學以後就在外麵打工了,說什麼都不要家裏的錢,這樣也好,他早點自立,我們就給他攢娶媳婦的錢。”王母不好意思地笑了。
薑懲看這情況就知道當初夫婦倆拿著“賣女兒”的錢到處逍遙是子虛烏有的無稽之談,不過比起這個,他還是更在意從方才開始夫婦倆就一直強調的“等”了十年是什麼意思。
“恕我直言,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案子有隱情,對嗎?”
夫妻倆對視一眼,王父猶豫著開了口,“我們本來是打算和那幾個害死了女兒的臭小子拚了的,豁出這條命去不要,也得給咱們女兒一個公道。但是對方勢力太大了,我們一家本本分分,沒權沒勢的,走哪都隻能任人欺負,那時候剛好中衡生了重病,咱們兩口子心力交瘁,又想給女兒伸冤,又怕他們報複兒子,是真的沒有辦法……”
王母怨道:“那些人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拿錢打發不了我們,就想用中衡威脅咱們!我們當時是被逼的沒辦法,隻能暫時壓下那口氣。”
王父又道:“其實中衡的病很嚴重,要治的話會花很多錢,當時他們用那麼大一筆錢誘惑我,我是真的……差點兒就動心了,但是梁警官告訴我,我家女兒是被殺的,給再多的錢也不能讓真相被掩蓋,不然婉瑩她……在那邊一定會恨咱們的。”
薑懲抓住了重點,忙問:“你是說,是老梁勸你們……”
“這……警察同誌,你認識梁警官?”
“……他是我師父。”
不知為什麼,早八百年沒哭過的薑懲在提到老梁時有些哽咽,宋玉祗拍拍他的腿,順勢捏了一把,輕聲道:“我來吧……”然後又看向王父,“請問當時這案子的細節你們還記得嗎?”
王父點了點頭,“記得,到死我都記得,梁警官說,以後一定會有警察重新調查這案子,到時候就告訴你們,我家女兒確實是被殺的,但是為了保護證人,他希望我們能等等,總有一天,婉瑩的案子會會昭雪冤情的。”
“證人?”
“那案子疑點太多了,他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自殺,可是凶手的家裏背景太大,他們也跟我們接觸過,如果我們執意為婉瑩伸冤一定會對中衡不利。說起來外麵的傳言也沒全說錯,至少那個時候,我們夫妻確實有想過婉瑩她已經……不如讓她弟弟活下去,你們說得對,就算那孩子在那邊恨我們,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