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密排布的廢棄廠房周圍隨意堆放著大型冷凍集裝箱, 通往廠房內部的入口大多已被封死,隻有正門大大方方地開著,仿佛早有蓄謀的邀請。
對方既然肯做到這一步, 就一定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薑懲不打算考驗對方的耐心, 也不想把體力白白浪費在無用的事上,索性坦然一些赴了這場鴻門宴。
進門的時候他就發現地上腳印雜亂, 看起來至少是五個人留下來的, 心裏對接下來將有的遭遇稍稍有了底。
至少這個人數還在他心裏預期的可控範圍內, 應該可以最基本的保證莊小嬡的安全。
他甩了甩濕透的頭發,看似悠哉地點上了一根煙, 金屬打火機扣響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廠房裏,格外刺耳。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火光會在黑暗中暴露他的位置,如果有狙擊手埋伏在這裏, 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一瞬間就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所以對方率先開口時,薑懲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
“薑警官,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負,真以為我把你大費周章叫到這裏就不打算殺你了嗎?”
此人開口的一瞬間, 薑懲的手猛地一抖,一時沒控製住, 打火機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比他的回答更先暴露了他內心的動搖與不安。
就算化成灰, 他也記得這個聲音。
那個在騁聖雙子樓上,當著全世界人的麵殺死了一個警察的罪犯!
他彎腰低頭去撿那打火機,死死捏在手心, 任憑棱角刺進皮肉,卻似感覺不到疼一般。
他強行控製著不讓自己的聲音因為怒意而顫抖,“如果真想殺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家裏、街上,甚至是在市局,隻要你想,我絕對沒有在這裏與你對峙的機會。”
隱於暗處的男人低聲笑了笑,聲音回蕩在整個廠房內,很難確認他的具體位置。
薑懲的緊盯著廠房裏的風吹草動,搜尋犯人的同時也在尋找莊小嬡的身影,既然對方用這個餌勾引他上鉤,就一定會把莊小嬡安置在他他能看到的範圍裏,否則隨時都有讓他脫身的可能,而一個自認為成功的犯罪者當然是不會承擔這些風險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當他們誰也不開口,周遭陷入一片死寂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角落裏被五花大綁的莊小嬡正瞪著一雙溢滿驚恐的眼睛看著他,而在她身邊……居然還躺了個歪歪斜斜人事不省的男人。
“這是我送給你的嫌犯,還滿意嗎?”男人的聲音依舊好聽,但聽在薑懲耳裏卻隻覺可憎。
“你送給了我一個陳東升,現在又要用一個莊崢仁頂罪嗎?難道蘭珊是他所殺,難道陳東升的死亡現場碰巧找到了證明他身份的線索,難道雀兮山那具遺骨是他所害,難道打斷了千歲手銬的人也是他嗎!!”
“是我。”
男人又笑了起來,那魔音般揮之不去的聲音讓薑懲仿佛又回到了千歲犧牲的那個晚上,悲憤交加的無力感襲來,讓他痛不欲生。
“為什麼!”
“偶然,巧合,蓄意為之,你想聽哪個答案呢?放心吧,不管你想要什麼樣的回答,我都能給你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讓你給良心一個交代,像我這麼有人情味的凶手可不多見了。”
腳步聲回蕩在廠房深處,由遠及近,那不緊不慢的步子就像是一隻野獸在巡視領地,驕傲,自信,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誤入他領域的兔子,享受著把獵物逼到絕境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