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冰層親吻你, 太冷了。”
這是薑懲在入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他心事很重,私人感情與案子混成一團亂麻,很難從中理出頭緒, 全靠宋玉祗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給他喂了顆止痛藥, 沒多久睡意便籠了上來, 他就在自己最不想留宿的地方睡了近些日子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他不知道宋玉祗有沒有留下,但那人絕對是守著他入睡後才離開的, 這一覺讓他找回了從前與宋玉祗同居時的愜意感, 醒來後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 腦子裏都是些柴米油鹽的日常瑣事,望著枕邊有人躺過的褶皺, 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把薑懲的意識拉回現實,揉了揉仍昏沉的頭,沉聲應道:“請進。”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保姆說你剛剛就在床上翻身, 眼瞼一直在抽動,我就懷疑你是不是要醒了。想吃點兒東西嗎?”宋慎思推開門後,就抱臂倚在門邊看他。
薑懲搖搖頭爬了起來, “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少來,我聽玉祗說你早上吃得比豬都多, 再說現在也不是早上了。”
宋慎思走進房間裏,拉開了深色厚重的窗簾, 陽光灑了進來, 他把窗子推開一條縫隙, 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天兒真不錯,這樣的好日子最該牽著狗到處走走看看, 做點兒有益於身心健康的事,而不是窩在病房裏整天憂心案子,你這樣會短命的。”
薑懲“哼哼”一聲,“求之不得。”
“可別讓玉祗聽到這話了,不然他又該難受了。”
薑懲挪動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兩手交疊在胸前,半眯著眼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話想說?”
“薑副支隊長,委婉一點說話有利於保住我們彼此的麵子。”
“那依宋大律師看,我這話應該怎麼說合適呢?”
“從我最近的感情狀況開始了解。”
“我沒那麼閑,再說,我現在正巴不得把你那寶貝媳婦兒送進監獄呢,這樣關心你反而會讓人感到不適吧。”
“說的也是。”宋慎思笑笑,“你也不像是會有耐心一點點從我這裏深掘秘密的人,還不如我主動說起。其實不瞞你說,幾天前我的處境一度可以跟你相提並論,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差點兒就回不來了。”
說著,他解開了腕上的繃帶,露出了一道橫貫皮肉的可怖傷口,足足縫合了五針。
“我的愛人背叛了我,在離開我的那一天,差點兒殺了我。”
薑懲坐起身子,向他伸出手,宋慎思搖搖頭,隻是走近前來,卻沒有把手放在他掌中。
近距離觀察,那傷口的創麵更加駭人,皮肉都外翻著,看著都讓人覺著疼,可見下手的人半點都沒留情。
但薑懲卻說:“他沒想殺你。”
宋慎思依舊平靜,與他對視的眼眸中透著一絲疑惑。
“這種割腕手法是死不了人的,血液有自凝機製,即使是在流動的熱水裏,隻要沒患有嚴重的血液病,在幾個小時,甚至是半天的時間裏都不會危及性命,身為你的愛人,他不會連你的身體狀況都不了解吧?”
“也許你說得對。”
“如果是我,真的想殺你一定會豎著割,失血量大,救治難度高,保證你以後不會再礙事,比起你現在這種隨時可能會反擊的局麵不知保險多少,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或許不是沒道理的。”
薑懲說得淡然。
他心裏對宋慎思多少是有點同情的,雖然他不知道這個看似輕浮淺薄的男人能有多少真情,但至少在針對殷故的事上,他已經仁至義盡,如果傾盡所有的付出到最後隻有背叛與傷害作為回報,那未免太殘忍了。
他問:“你愛他嗎?”
“或許吧。”宋慎思端坐在床邊,望著落地窗外的風景,掛曆沒有太濃烈的情感,“成年人的感情,說來也就那麼回事,早就沒什麼生死之交,禍福相倚了,一句老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不過這也是應該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要是真說什麼情深似海反倒可笑。”
薑懲起身下了床,在沙發上翻著外套,從口袋裏摸出煙盒,一邊點煙一邊問:“你想利用他做什麼,是我可以免費聽到的嗎?”
“如果說是查過去的一些瑣事,你信嗎?”
薑懲猛吸一口煙霧,疼了才想起自己肺上被開了個窟窿,嗆咳著摁滅了煙,每咳一下都疼得要命,嗓子眼裏還往上湧著血腥氣,難受得連拳頭都握緊了,咬著牙問:“和程譯有關?”
“算是吧,你知道的,當年我接了程讓弑兄的案子,參與調查,幫他洗清了嫌疑,這件事曾一度讓他深信於我,在他出國以前,某些上不得台麵的髒事都是我親自幫他收尾的,其中之一,就是以某位警官的名義暗中接濟一對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