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溫思南和武廣平, 宋玉祗回來的時候,薑懲正盤腿坐在落地窗前,擺弄著一盒拚圖。
記得江倦從小就是個高智商的天才, 別的小孩子拿著飛機汽車奧特曼滿街亂跑的時候, 隻有他捧著魔方和曲形積木, 在房間裏自娛自樂。
從江住那兒得知這件趣事後,他純粹是想給江倦找點麻煩事做, 就托人買了盒純黑的拚圖, 可惜江倦還沒來得及拚, 後來他們就雙雙搬出了這座房子。
而後來,一向討厭這種需要動腦又極耗時間的娛樂項目的他, 在心理醫生的建議下拚了江倦的照片,隻可惜還沒取得關鍵性的進展,事情又猝不及防的發生了逆轉。
驀然回神,他發現宋玉祗趁他不注意時, 已經把拚圖按照形狀分出了幾堆,很大程度上可以減少他拚起來的麻煩,他見狀聳了聳肩, “以前我從來不這樣分類,總覺著麻煩, 事實上這樣做才是最省力的方法,我省了一時的力氣, 卻耽誤了更長的時間, 怎麼看都覺著傻。”
宋玉祗隨手拿出兩片拚圖, 把缺口和凸出的部分合在了一起,“這套拚圖並不是隨意兩片就能合在一起的,每一片都有自己專屬的嵌合對象, 也許靠蠻力也能將本不屬於它的結合對象強行拚合在一起,但契合度和穩固性卻遠遠不及那命定搭配的對象,如果不考慮這一點就將它們隨意拚成一幅,就算能完成整個工程,最後也可能崩毀。”
薑懲看了看他,“總感覺你話裏有話。”
“哪有,我的意思你最清楚。”
薑懲隨手摸了一片邊角的拚圖,向空中拋起,又接在手裏,一遍遍重複著這個動作,“老武也走了?”
“嗯,他們都覺得你今天的狀態不大好,不適合再談更多了。”
“也是,我這腦子記性不好,得循序漸進,給我一個接受的過程。”薑懲停下了拋接的動作,從地上那一小堆拚圖裏找著和手裏這塊契合的碎片,一個個嚐試著,“剛剛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來和我一起捋捋思路吧。”
宋玉祗點點頭,“你想從哪裏開始。”
“從案子的開端,奧斯卡。”薑懲舔了舔嘴角,笑起來的樣子有點躍躍欲試感覺,“我可沒有精力從盤古開天辟地開始給他們追溯上下五千年的舊事,隻能從身邊發生的這些開始。”
“我記得你說過,那一天是你輪休,你會去奧斯卡,是因為秦數。”
薑懲“嗯哼”一聲,“他說找到了誘拐犯陳東升的線索,讓我去幫他探聽虛實,結果證明這個說法並不可信,陳東升根本是他的線人,根據他自己交代,他發現市局有跟人裏應外合的釘子,他想要通過這種試探的方式找到線索,之所以最先選中我,是因為他最不願意懷疑我,也最希望我不是那顆釘子,不過我覺得,他多少應該也有些僥幸心理在裏麵。”
宋玉祗有些疑惑,“僥幸?”
“嗯,僥幸,如果我真的不是,那麼他很可能通過這件事得到我的協助,畢竟他是個痕檢,沒有辦法直接插手調查,在市局也沒有足夠信任的人,他想要接觸刑偵,我就是他最好的橋梁。”
說到這裏,他手裏的兩片拚圖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案情豁然開朗,拚圖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這讓他低沉的心情好了不少。
“但在奧斯卡的時候,你受傷了,動手刺傷你的是一個叫做李雨晴的女孩,我抓到她的時候,她還在尋覓新的獵物。”說著,宋玉祗又遞給了他一片。
薑懲接在手裏掂了掂分量,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是啊,她那套說辭也就能騙騙別人,什麼字母圈‘s’的本能,什麼施虐傾向、變態心理,全都是他媽放屁,她做這種事肯定不止一兩次了,要不是當時被投毒案攪的頭昏腦漲,沒有閑工夫管她,老子一定能讓她吐出真相。”
“她會不會也和蘭珊的案子有關?”
薑懲摸了摸微微刺出胡茬的下巴,盯著宋玉祗鎖眉深思。
那人分析道:“奧斯卡也不簡單,就算麵對市局,也有保留監控錄像拒不交給警方的膽量,想要隱瞞幾件犯罪事實簡直輕而易舉,而且在奧斯卡的人看來,蘭珊的死一直都算不上什麼大事,他們態度消極,怠慢調查,這一點本身也值得懷疑。”
“這我倒是很早以前就有所懷疑了,這也正是我想見老武的原因之一,奧斯卡所在的轄區一直是花溪分局負責,以老武的性格,越是知道這是塊硬骨頭,越會上趕著啃,可他一直都沒有對我透露半個字,這本身就是極不合理的,他必須給我個解釋。而且奧斯卡的實際支配者是許裔安,和獵殺遊戲也有著直接關係,不能拆分開來。”
兩人開始各自拚湊手裏的拚圖,天色暗了下來,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薑懲實在不敢想象,這樣一個看似繁華又平靜的都市表象下,居然隱藏著如此驚人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