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在門口按了幾分鍾的門鈴, 裏麵的人才慢慢悠悠不情不願地開了門。
因為好事被打斷,宋玉祗看起來一臉不爽,勉強勾起嘴角的笑容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薑懲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擾他的興致, 懶懶散散地趿著拖鞋出了臥室的門, 一見著武廣平那黑得跟包公有一拚的臉,當時就軟了。
“老武, 你, 你怎麼來了, 也不說一聲,早知道你要來, 我肯定用八抬大轎在樓下迎接你啊。”
說完他就發現自己上身一絲不掛地站在客廳裏,幾大塊吻痕就橫在脖子、肩膀、鎖骨上,瞎子都瞧得出來是什麼情況,他臉上有些掛不住, 趕緊抓了睡衣擋住重要部位,扭扭捏捏地穿上了,武廣平見他這副德行就氣不打一處來, 瞪眼睛瞅著宋玉祗,“你叫我來, 就是為了看這個?”
“不不不,老武, 你誤會了, 真的是有正事, 關於……”宋玉祗摸了摸鼻尖,理了下頭緒,“關於上次沒說完的事。”
武廣平也知道他叫自己來的用意, 沒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太多時間,提著個布袋脫鞋進了門,把裏麵的東西遞給了薑懲,“你李姨前兩天回娘家,帶了點兒家裏的柚子,皮薄肉厚,清熱解毒,適合你們兩個火大的沒處泄的小年輕,不過有些還沒熟透,可以埋在大米裏放幾天,直接吃,或者熬成柚子茶都好,是你李姨的心意,別糟蹋了。”
薑懲把東西拿進了廚房,挑了個看起來最熟的柚子扔給宋玉祗,三人都坐了下來,他給武廣平沏了壺茶,宋玉祗就一言不發地在旁剝著柚子,聽著兩人聊天。
不過他們都像刻意躲著什麼似的,誰也不切入正題,從毛尖聊到龍井,把無關緊要的事說了個遍,就是沒人提起案子。
無奈,隻能宋玉祗做了這個惡人,輕咳兩聲提醒道:“哥,差不多了。”
三人都有些尷尬,薑懲悄悄別過臉去,猶豫了一下該從哪兒說起,武廣平知道自己躲不開,遲早要老實交代的,索性自己主動說了起來。
“你們去參加遊戲之後不久,我就被放出來了,姓羅的小子沒中毒,我也沒給他下毒,上麵不好一直押著我,就給了我處分,通報記過,外加停職處理,以後這口飯是吃不下去了,我打算跟你李姨回她娘家那邊找個活兒做,以後見麵的機會肯定少了,所以有什麼話,就趕著現在問吧。”
“老武,你圖什麼呢。”第一個脫口而出的問題與案情毫無關係,是薑懲發自內心的不解,“你跟羅辛皓合夥演了這麼出戲,到頭來誰都沒落著好處,這麼折騰一下,臨近退休之前把自己的工作搞沒了,一世英名也毀了,落了個晚節不保的下場,你到底圖個什麼?”
武廣平啜了一口滾燙的茶湯,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硬生生咽了下去,“圖他一條命吧。”
“什麼?”
“我說,圖羅辛皓一條命。”武廣平放下茶杯,往後一靠,仰頭看天,完全放空了自己,“什麼工作,什麼一世英名,能救他一條命就不虧。你們應該還記得他鞋上的泥巴吧,那確實是來自雀兮山的,他在被捕之前,去過那個地方,至於理由,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那山裏埋著一個女孩,是十好幾年前,在江尋偵辦的一起綁架案中,被毒販子綁架的人質,羅辛皓在綁架莊小嬡之前去那山裏,其實是為了挖出那具遺體,不然你們覺得那孩子在地底下埋了那麼多年都沒被發現,怎麼就偏偏在這次警察搜山的時候出現了。”
薑懲疑惑地看了宋玉祗一眼,追問道:“可是羅辛皓跟那案子有什麼關係,十年前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呢,總不可能是他販毒綁架又殺人吧。”
“他是受人指使,別忘了,他還有個患乳腺癌,需要化療的母親,家裏生活拮據,他需要錢。人啊,一旦被逼到絕路,連死都不怕了,哪兒還會怕什麼死人啊,不過這些都是他後來跟我說的了。”
武廣平抬眼看了看薑懲,又低下頭去,就像認罪似的。
“他母親患病好幾年了,做過手術之後身體狀況一直不好,因為長期化療,頭發都掉沒了,他母親不忍心家裏的存款全都浪費在她這個治不好的病上,也受不了化療放療的痛苦,就想放棄治療了,後來不知怎麼,他父母找到了一種能緩解病狀的藥物,價格是不便宜,卻讓他們一家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羅辛皓為了他母親的醫藥費,什麼危險的來錢活兒都敢接。”
“那藥該不會是白雲的吧?”宋玉祗從手機裏找出了此前拍的藥盒照片,遞給武廣平看了看。
對方點頭道:“好像就是這幾個,挺眼熟的。他自己說這種藥很貴,為了讓他媽能吃得起藥,就在網上接一些遊戲的單子,幫人代打,然後認識了程讓。”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看兩人的反應,又歎了口氣,“我就不和你們賣關子了,指使他犯案的‘程哥’,其實就是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