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寨子後不久, 蕭始就給薑懲喂了藥,讓他睡下了。
周懸戲說:“這簡直就像養了個孩子似的,又得哄著, 又得照顧著, 他還是咱們現在的救命稻草, 不得不把他供起來,真絕了。”
凱爾擺了擺手, 把人招呼到近前, 小聲問:“周, 你知道他鬼鬼祟祟地在做什麼嗎?這鬼地方信號太差,連條消息都發不出去, 他卻總是擺弄手機不知道寫些什麼,該不會除了我們之外,他還在和什麼人聯係吧?”
周懸眯眼笑了笑,“沒準兒呢。”
薑懲這一覺睡到了深夜, 醒來的時候,周懸正在他門前喂蚊子,捧著碗老壇酸菜牛肉麵, 呼嚕呼嚕的吃著。
另一個人嘴也沒閑著,嗑了滿地的瓜子皮, 即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那一頭金發還是很耀眼。
撕掉□□, 露出了真容的凱爾正百無聊賴地修著指甲, 在這沒有通訊信號, 連遊戲都沒法玩的鬼地方,他無聊到隻想睡覺,可惜他的床被薑懲霸占了, 他沒有爬上去跟人一起睡的勇氣,又不願意多走幾步路繞去下一個住處,久別重逢的兩人索性做了個伴兒,一起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周懸一見薑懲樂了,“喲,醒了啊,來吃點兒?”
那一股酸香濃鬱的滋味直衝鼻子,薑懲皺著眉頭,沒忍住幹嘔了一聲,他又笑道:“怎麼又孕吐了,生都生完了,這可不行啊。”他象征性地摸了摸薑懲腹部的刀口,趁著那人還沒打人,腿快地去了後廚給他盛了碗粥來,“知道你受不了這個味,嚐嚐吧,小謹特意給你熬的粥,那三人裏就他一個會做飯,可珍惜著點兒吧,真不知道以後誰家的好姑娘能娶了他……”
薑懲道了聲謝,埋頭喝著那還溫著的白粥,腦子清醒了不少。
吃完了,他又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下凱爾,以他作為中國人的審美來看,這個美國佬的長相可比他之前那張麵具要好看多了,雖然那張臉是典型的東方長相,在他看來也非常清秀,但配著他結實的身材,總覺著哪裏違和,而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有幾分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年輕時的風範,看起來協調不少,可順眼多了,是那種就算是薑懲這樣心如止水的人,隻要沒主兒也願意跟他發生點什麼的類型。
“希望你人到中年不會發福,不然會有很多人傷心的。”
“包括你嗎?”
“……可能吧。”
凱爾聽了薑懲的客套話顯然當真了,激動又浮誇地對著周懸飛快吐了串母語出來,看著他嘴角的青紫,一說話就疼還非要皺著眉頭堅持說些什麼的樣子,這些日子幹什麼都提不起勁的薑懲終於現出了一絲笑意。
周懸見形勢大好,順勢道:“薑懲,你知道這小子騙我卻不告訴我,不地道啊,早知道他是個別有用心的法蘭西流氓,我絕對不會讓他接近你的,這個真不是故意的。”
“朋友,看在上帝的份兒上,你可以叫我美利堅混賬,但不要叫我法蘭西流氓。”
“法蘭西?”薑懲一邊擺弄手機,一邊騰出空來,滑稽地看著他,“你怎麼又成了法國人?”
“我母親是法國人,我身體裏流淌著一半的法蘭西血統,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被家族放逐,這麼一看,其實生在看似風光的家族,也沒你們想的那麼美好吧。”
薑懲敷衍了幾句,依舊專心地用手機寫著什麼。
周懸對凱爾悄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打擾那人,兩人便收拾了碗筷,悄悄走了,等到薑懲回過神時,偌大的院子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守著一盞光線昏暗的煤油燈。
那閃爍的微光成了映明這死夜唯一的光源,讓他在風起時情不自禁伸出手護住那躍動的火苗。
炙熱,滾燙,那麼明亮,卻又那麼脆弱。
他淺淡的眸子裏映著火光,幾乎要陷了進去,愣怔時,一聲窸窣的微末聲響拉回了他的意識,回頭一看,院外的草叢漆黑一片,似是藏匿著什麼危險,他起身靠前了些,卻止步在了明暗的分界線,對於那未知的黑暗,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