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臣卻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不知為何,每每無法決斷的時候,他會莫名的想一想,若是解時雨,此時此刻,她會怎麼做。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身後有一道黑影,這道黑影就是解時雨,他對她痛恨至極,隻要這一道如魔似鬼的影子一貼上來,他就會越驚越怒,厭惡的想要作嘔。
這道黑影哪怕隻是貼著他,那沉沉的黑氣就會開始侵蝕他。
先是皮膚,黑氣從他背後的傷口鑽進去,讓他又疼又癢,那是在雲州和西山打鬥受的傷,從肩膀處一直傷到胸口。
傷口被染黑了,背後的黑影變本加厲,鑽進了他的腦子裏,至此,他整個人都變得汙穢不堪,從前那些仁慈善良悉數不見,隻剩下一個接一個的惡念。
就是這黑影的操縱,讓他賣了節姑。
轉念,他又想,也許自己是故意借著解時雨,賣了節姑。
他已經受夠節姑了,除了蠢,一無是處。
不、不能這樣想,他飽讀聖學,謙卑恭謹,若不是解時雨逼迫,他怎麼會想到讓節姑去做妾。
要是他自己這樣想,那就真是禽獸不如了。
歸根結底,自己所有的變化,全是因為解時雨。
太子這件事,他想了許久,覺得若是解時雨,一定不會湊上去。
他們是可以坐山觀虎鬥的。
太子東宮之位穩固,在皇上那裏也是個大哥哥的敦厚模樣,這時候急急忙忙伸手,反而把先前建立起來的印象都毀了。
四、五、六這三位,必定是迫不及待,他們爭奪的越凶猛,太子撿漏的機會就越大。
將心裏的想法一說,太子和常沐商量著,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可以先按兵不動。
之後,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位皇子爭的頭破血流,皇上大發雷霆,訓斥一番,把署理兵部的事交給了太子。
太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兵部,喜的差點抽過去。
他這還是頭一回摸到實權。
太子一高興,立刻把解臣的位置也挪了挪,還提點著常沐,將節姑扶正。
解臣這一挪,就從五品禮部郎中,挪成了正四品鴻臚寺少卿,鴻臚寺政令仰承禮部,並不逾矩。
得了太子青眼,解臣去了一件心病,還剩另外一件。
就是文鬱。
天子龍潛之交,最有前途,也最危險。
贏了,一步登天,輸了,萬劫不複。
解時雨和陸卿雲一樣無影無蹤了,他管不著,但文鬱這個罪魁禍首,他一定要拉下水。
隻可惜之前做了兩個套,文鬱都沒往裏麵鑽。
戲台上唱的什麼,他一句也沒聽清,節姑在解大夫人千呼萬盼中,總算來了。
她一來,就指揮的家裏丫鬟嬤嬤團團轉,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兒渴一會兒餓,唱戲唱的不是她想聽的,要換。
解臣隻從她那一堆耀武揚威的言語中,聽到了最熟悉的兩個字。
解大。
他猛地坐起來,在亂糟糟的聲音裏問:“你剛才說誰?”
節姑喝著茶:“解大啊,我在巨門巷看到她了,你們不是都說她跟她那個靠山一起死在荒漠裏了嗎!”
“莊景是這麼說的沒錯,”解臣皺眉,“你沒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