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巨門巷。
月光冷冷照亮巨門巷的每個屋頂,瓦片上傳來輕微響動,一條條黑影魚躍而起,刀光劍影隻是一瞬間,很快就偃旗息鼓,落入了荒涼冷清的宅院裏。
無人居住的空宅子,漸漸點起了燈火。
鬼火似的燈籠,一盞接一盞,次第在屋簷下亮起,照的這座宅子燈火通明,如同白晝,連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這種燈籠的紅色,又像是血色,落在解時雨臉上,讓她久違的心慌意亂,連手心裏都是冷汗。
陸鳴蟬擦著眼屎站在她旁邊,困的哈欠連天,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解時雨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是被吳影叫醒的,等她迅速穿戴好到大門口,這些燈就已經亮了起來。
帶刀的黑衣死士隔五步一對,從大門口一直站到書房外的花廳中,小鶴和秦娘子正在戰戰兢兢的添火盆。
火盆也和以往燒的不一樣,是寸長的銀炭,一點煙氣都沒有,都不知道誰拿來的。
一共四個大火盆,將這四麵漏風的花廳,烘的溫暖又透氣。
解時雨的人都站在她身後,雙手垂在腰間,沒有像往常一樣按刀,麵容在紅色燈火照耀下,粘成一片。
尤銅四人站在最前麵,也都是兩手緊緊握拳,隨時準備著救出解時雨一個。
沉重的大門從外往內推開,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先將門扇往上抬,再往裏移,這扇已經許多沒有打開過的大門,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
解時雨看著大門這樣無聲無息打開,再加上那些一對對的死士,心中大概明白,來的不是皇子就是宮中貴人。
她心裏更加忐忑的厲害。
在強大的力量麵前,一切詭計和心計都無用,因為這股力量哪怕隻是伸一伸手,就能碾壓你。
南彪說那張狀子被送去了侍衛親軍,這一切,都是那張狀子帶來的?
很快,一切安排妥當,從巷口來了馬蹄聲,再然後,薑太監扶著皇帝趙貞下了馬車。
趙貞站在台階前,抬頭望了望漆黑的牌匾,咳嗽一聲,對薑太監道:“這牌匾弄的不錯,要是往常,都不知道是誰的宅子,一天天不是這個要買,就是那個要買。”
薑太監笑著應了一聲。
趙貞這才往門內走,對著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一行人,他又是一聲咳嗽,自顧自往花廳走。
還是薑太監一邊扶著趙貞,一邊悄悄衝解時雨招手,示意她跟上。
解時雨一見趙貞,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皇子們沒有這麼大年紀的,其他國公之類,絕沒有如此訓練有素的排場和氣勢。
這是一種無聲的,積威已久的氣勢。
但是沒讓他們行禮,也沒說明身份來意,解時雨隻能沉默著跟上,一直跟到了花廳中。
趙貞坐下後,熱茶立刻就到了手邊,茶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他喝了一口,和薑太監說笑:“來這裏喝口熱茶,還得自己的人吩咐,不然就是一口冷的,年輕人火力重,喝不了熱的,我這老人家,倒是非喝一口熱的不可。”
說完,他若有似無的掃了解時雨和陸鳴蟬一眼。
解時雨聽的仔細,聽他沒有稱朕,而是自稱我,便知道他這是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