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棟占地不小的宅子,綠樹相映,整齊的瓦房和形態各異的假山涼亭交錯陳列,恰似一盤殺得正酣的象棋子。
門口長著一排泡桐,已經栽了五年了。大的看上去已有碗口粗細,最小的也有茶杯口大了。
從地麵鋪著的光潔如玉的大理石,依稀能看得出這棟宅子曾經的奢華。
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坐在院中的一處亭子裏,心緒不穩地等著什麼。身後還站著兩個小廝模樣的青年男子。
忽然屋內嘈雜的聲音像被切斷了似的戛然而止。
緊接著,傳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
“妖---怪---呀!”隨後隻聽的‘咚’的一聲,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上,之後便沒了聲音。
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立刻起身,大聲咆哮,“怎麼回事?出什麼事情了?”
邊喊著邊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廝:“李全,進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這位名叫李全的小廝有些猶豫地問:“李管家,這樣…不好吧,裏邊的這位好歹也是為主子,誰知道她給老爺生的是個少爺還是小姐,要是位少爺,她依舊是夫人的話,那我們——”
李管家聞言,也冷靜下來了,想起了老爺之前的交代:
“阿福,如果清芬生的是個丫頭片子就不用管了,任她們母女自生自滅吧,若是……就讓她難產去吧!”
“那小少爺呢?”不知為什麼,李管家的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
李平野聞言眉頭微皺,似有些不忍!
李福跟隨老爺多年,察言觀色這一套本事早已是練的爐火純青。
“老爺,老奴鄉下有個小侄女正好也在這幾天出生,要不給她添一個哥哥?”
李平野歎了口氣,擺擺手:“算了吧,若是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按綠綺說的辦吧,大局為重,早早投胎,也省的在這世間受苦!”
“是,老爺!”李福依舊恭敬的答應著,神色絲毫不變。隻是心裏的不適更強了幾分。
同一時間李家主宅
家主李平野在屋外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雙手時而握拳時而鬆開,黝黑的麵孔不時的浮現出一絲緊張之色。
屋內丫鬟、接生婆進進出出的,井然有序。隱隱的還能聽到陣陣低吼聲,那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痛!
不多時,便聽得屋內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李平野大喜,立刻邁著步子朝屋內走去。
旁邊站著的老仆立刻攔著他:“老爺呀,這可使不得,產房自古就是汙穢之地,您現在若是進去了,被汙了身子……!”
李平野聞言頓時停下了步子,站在門口朝裏麵瞅。
“吱呀”一聲,屋內走出一個接生婆,懷裏抱著個小小的嬰兒,臉上的笑容如怒放的秋菊。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趙姨娘為老爺生了位小少爺!”
李平野一聽,立刻走近,掀開嬰兒身上的小被子一看,頓時滿麵春風,大手一揮:
“賞,所有李家的家仆賞紋銀二兩!從今天開始,趙側室正式成為李家的當家主母,原夫人夜清芬降為側室夜姨娘!”
下人們頓時歡天喜地,齊齊恭賀著:“恭喜老爺喜得貴子!”
至於到底是為被賞的二兩紋銀高興,還是為老爺喜得貴子高興,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要知道二兩紋銀可是夠一個四口之家過一年殷實日子了!
屋內剛剛生完孩子,虛弱無比的趙綠綺,在聽到自己母憑子貴成為李家的當家主母之後,瞬間忘記了生子之痛,笑顏如花!
……
流雲看著已經熟睡了的小姐,歎了口氣。
“夫人,您生了個女兒真是萬幸呀!”
夜清芬自嘲的笑了笑:“是啊,真是萬幸呀。”
“或許,或許老爺另有安排也說不準呀,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呢,老爺——”
夜清芬揮了揮手,打斷流雲的話,流雲自幼跟在自己身邊,她怎麼會連這點事情也看不清楚,如此的為李平野開脫,無非是想著讓自己好過一些。
“嗬嗬,從他答應趙綠綺的那個請求開始,我就已經對他不報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