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燁隻淡淡笑了笑,接過他的皮箱。
程軍在家鄉就聽說譚燁混出名堂了,可初見到譚燁的跑車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跟著回到譚燁的公寓,蘇岩在臥室裏睡覺,程軍想避免同她見麵也好,免得一見到她就會為簡輕歡鳴不平。
而程軍總惦記著簡輕歡當初跟著譚燁吃了多少苦,按他那點轉不過彎的心思,就覺得譚燁現在的女朋友是坐享其成,說得再難聽點就是鳩占鵲巢!
因此晚上的洗塵宴見到蘇岩,程軍麵上雖和氣地應承,但先入為主的心理讓他怎麼著也熱絡不起來。
送蘇岩回家後,譚燁載他到一家清靜的酒吧,坐下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劈頭就問,“我怎麼沒看出她有哪一點像輕歡呢?!”
譚燁還是笑笑,眼中卻浮起一絲落寞,語氣沉悶,“用得著你看出來?我覺得她像就行。”
說完,他掏出一把上海大眾的車鑰匙遞給程軍,“這輛車我很少開,你找工作的時候先用著吧。”
程軍接了鑰匙,咕噥道,“你現在少說也有個千萬家產,為什麼不去找回輕歡?”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我找回了輕歡就可以把蘇岩給一腳踹掉?”譚燁反問。
“這世上分手的男女朋友難道還少?不要說別人,我談過幾個女朋友,不都分手了?而且我覺得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可你心裏其實還是愛著輕歡的,你還沒放下她,不是嗎?”語畢,程軍抓起酒杯灌了一口,暗罵自己窩囊,明明來市的目的是為了見一見那個人!
程軍曾對簡輕歡說過,“如果你當初沒有認識譚燁,如果你沒有愛上他,這輩子你總會是我的,一年兩年三年或許你不會愛上我,但五年,十年呢?總有一天你一回頭,便會發覺我還愛著你,你說你會不會因為感動而愛上我?”
“程軍,你那些如果都沒用,除非譚燁不在這世上,否則總有那麼個地方,我會遇到他,然後再愛上他。”
這是當時簡輕歡給他的回答,堅定而決絕!
那時簡輕歡讀大二,正是與譚燁感情最深的時候,那時的她從未作過與譚燁分手的設想,偶爾複習完功課,她會在台燈下托腮瞑思:如果她和譚燁以後不能在一起,怎麼辦?
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假設,她和譚燁怎麼會分開?
她的成績不比譚燁差,也約定好了畢業後一起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踏踏實實得過小日子…
年輕就是這點好,總是把現在的感情當成是永恒!
沒有人在焦不離孟時去設想分手的可能,他們認為現在如何相愛,以後也會這樣愛上一生一世。
簡輕歡當初說得那麼鐵齒!
五年後再見到程軍,她唯一的感慨是當年認定了會廝守一生的愛情,當年如空氣一般離了活不下去的愛情,真正分開了,再回望,也不過是一場考得不理想的期末測試,在完整的人生中,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譚燁在A市最有名的川菜酒樓訂了包廂,簡輕歡因為塞車遲了二十分鍾才到,程軍在簡輕歡進門的那一刹那,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幾年他沒去設想過重逢,他認為那是譚燁才能享受的福利,他和簡輕歡僅是朋友,不會有那種多年後相遇,隻剩靜默的恍惚,他隻當自己是根木樁子,默默得守著,等著她,就好。
他後悔那麼急切地想要見到簡輕歡,他應該工作穩定了再見她的,他在心裏這樣想,但又不停地為自己辯護,畢竟誰能料想到她在幾年後竟變得這麼漂亮,迷人!
就見她那一身月白色長裙,高高挽起的發髻,修飾得無可挑剔的五官,於是一種深切地自卑便在他心裏發了芽。
簡輕歡坐在中間,旁邊是譚燁,無論誰來看,都會認為他們倆才是一對璧人!
譚燁點菜時,服務員都是這樣問的,“先生,您的女朋友她能吃辣嗎?如果不吃的話,我們這裏還有其他招牌菜可以挑選。”
就像上大學時,他們三個無論去哪吃飯,誰都會把譚燁和簡輕歡認為是一對,隔了這麼多年,即便他與她已經分手,即便他舍棄國外的優厚待遇也要去A市工作,兩人仍舊是殊途同歸…
自卑的嫩芽茁壯成長,枝葉仿佛快要伸到喉嚨,這當程軍想掐死自己之際譚燁終於點完了菜,簡輕歡偏頭衝他一笑,“程軍,這麼多年怎麼沒見你長高點兒啊?”
程軍確定了,他該找借口離開,然後去衛生間把自己給滅了,轉念又想,簡輕歡跟他說話從來都是這樣,是不是代表她還把自己當成朋友?
他試探地抓起筷子,像從前一樣,往她頭上輕敲了一記,“那還不是因為我聽你的話,你忘了上大學時,你警告過我,說不允許我高你一個頭?!”
簡輕歡拿起譚燁麵前撈菜的長柄漏勺,跟著敲程軍的頭,三聲脆響,她笑眯眯道,“別賴我,你要真聽我的話,當初還會偷偷喝大骨湯?”
程軍笑著撓撓頭回敬她一杯,兩人你來我往,譚燁頓時成了個無用的擺設,比筷子湯勺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