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打算立你為王後”四目相對,拓跋珪眸光澄澈,徑直說道。
獨孤芷愕然,螓首輕抬:“大王怎會有如此想法?”
望著獨孤芷帶著疑惑的明亮眼眸,拓跋珪道出心中所想:“北方賀蘭、紇奚、紇突鄰約為兄弟,雄據玉龍;柔然稱雄塞北;百萬高車俯視漠南;西方鐵弗虎視眈眈;南方劉顯僭逆之心不死;東方慕容垂手握三十萬雄兵,枕戈待旦。
我大魏處於四戰之地,情勢危如累卵,往後十數年,孤將親領六軍,翦除南、北、西三麵強敵,再回師與燕國爭雄,以圖進軍中原。
孤若親征,國家後方自需有人鎮撫,是以,孤意冊你為王後,主持政理。”
“太後智謀不下高皇後,官民景仰,宗親敬重,威望無人可及,王上應以太後總禦國家。”驟聞如此大事,獨孤芷表現從容,神色肅重說道。
深吸口氣,拓跋珪寵愛地輕撫過她柔順的青絲,正色道:“太後身染寒疾,萬一事有不及,大軍無法折返,必然引發內亂,立你為後,是孤深思熟慮的結果。
“後宮,不是藏嬌之地,孤希望你做孤背後的女人,孤於前線,將大兵,取敵國,定疆土,你坐京師,鎮宣室,統百官,撫百姓,不絕糧道!”
獨孤芷語氣惶恐:“妾本是罪臣之女,少不更事,才疏學淺,德行微薄,怎敢覬覦後位?”
“明德皇後馬氏本罪臣馬媛之女、恭哀皇後許氏為罪臣許廣漢之女,二後俱為漢家賢後,若有人以汝父之事諫言,孤自駁之。
至於年齡,亦無需擔心,孤祖母慕容氏,即是二八年華受封為後”拓跋珪溫聲回道,一一紓解她的顧慮。
頓了頓,拓跋珪又道:“不過,你的身份,需要有所變更。”
獨孤芷略感詫異,眉頭微蹙,卻始終抓不到頭緒。
拓跋珪沉聲說道:“孤常聽晉人說,獨孤氏出自漢光武帝劉秀一脈,為沛獻王劉輔之孫,度遼將軍劉進伯後裔,孤意,令獨孤氏承後漢皇室血脈,追認光武帝為祖。”
“倒也不用改氏,以劉為姓,以獨孤為氏,阿芷你意下如何”。
王後,自然需要一個顯赫的出身,拓跋珪已經為拓跋氏編了一個經得起推敲的世係,獨孤氏這邊隻需照葫蘆畫瓢即可。
不過,獨孤氏出自光武一脈還真不是無稽之談,主要出自晉朝的輿論宣傳。
以匈奴皇帝劉淵為例,關於劉淵的出身,天下有三種說法,晉朝官方稱劉淵為漢室公主之後,冒姓劉氏。
民間或稱劉淵為後漢度遼將軍劉進伯之後,匈奴劉氏則自稱漢宣帝劉洵長孫、淮陽王劉玄後裔。
劉淵本人誌向遠大,直接追尊劉禪為孝懷皇帝,建造漢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的神位舉行祭祀,打出“匡扶漢室”的旗幟,克定長安洛陽,天下九州得其四,完成了季漢君臣窮盡一生都沒有完成的目標。
另外晉朝官方,對於拓跋氏的出身也是有定論的,官方宣稱拓跋氏為漢將李陵之後。
按照晉朝官方說法,李陵在投降匈奴之後,受到且鞮侯單於厚愛,受封右校王,單於為籠絡他,下嫁女兒拓跋,因匈奴習俗以母名為姓,後來李陵之子以拓跋為氏,繁衍生息,壯大部族,又融合了西遷的鮮卑族群,形成了拓跋鮮卑。
若真按照晉室的說法,拓跋珪倒是可以宣稱隴西李氏,李陵在漢魏晉三朝評價並不算差,總體來說毀譽參半,《答蘇武書》寫得情真意切,令聞著倍感悲涼,加上太史公的遭遇,同情李陵的文人不在少數……當然,拓跋珪是無所謂元氏、李氏,還是劉氏的。
“妾聽王上的。”獨孤姓也就獨孤芷與獨孤信兄妹二人,魏王又承諾不改氏,她幾乎沒怎麼抗拒,欣然同意。
而且,獨孤芷也清楚攀附一個顯赫祖宗的意義,這可是大漢國姓。
不提匡扶漢室的劉淵,再過五六百年,還有劉、劉知遠、劉崇興複漢室呢?
沒辦法,老劉家的影響力就是這麼大。
李雄、侯景、陳友諒……一串不姓劉的割據勢力,都僭用漢的名號,蠱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