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你也有今天
“紀王若是要勸我,您還是莫要多費口舌,請回吧。”景延年趴著說道。
紀王搖了搖頭,“景將軍一向英明,今日怎這般糊塗?”
“我心意已決,絕不會另娶他人。”景延年直截了當的打斷他。
紀王皺了皺眉,“景將軍以為自己有什麼實力,有什麼資格,和聖上對著幹?惹怒了聖上,你什麼都得不到!”
景延年朝上拱了拱手,“我今日所有一切,都是聖上賜予,自然不敢於聖上對抗,但玉玉乃是我妻,玉玉腹中乃是我兒,我不護著他們,便是沒有盡到一個男人最基本的責任,若是我連妻兒都護不住,那便也不配做聖上的臣子。”
“你……”紀王長歎一聲,“你怎的這般固執?你想要妻兒,可待蕭玉琢生下孩子以後,先將孩子接回府上。娶了聖上為你預備的嫡妻之後,再暗地裏……”
紀王沒有說完,他深深看了景延年一眼,料想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景延年卻是哼笑一聲,“叫妻為妾?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你可知忤逆聖上的後果?聖上是愛惜你,念及你過往功勞,若非如此,你以為你今日在殿上所作所為,聖上還能讓你留有命在?”紀王好言相勸。
景延年卻淡笑道:“寧可一家人一起死,也不苟且偷生,違背良心。我說了叫玉玉等我,必然不會讓她失望。”
紀王抬手指著他,好半晌沒憋出一句話來。
良久,他才長長歎息,“你以往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如今怎的這般滴水不進?”
景延年垂眸,看著地毯上的繁複紋路,“並非不知變通,隻是有些事情,不能退讓。”
紀王搖頭,“你說願意一家人一起死,怎知她也是這般想法呢?你不給她和孩子留活路,豈是她也如你這般狠心堅決?若是她覺的退一步,隻要能好好活著更好呢?你還覺得一死值麼?”
紀王這話,問的景延年很是一愣。
“不若聽聽她的想法?畢竟你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卻不能替她拿主意,你家夫人向來主意大得很。”紀王笑了一聲。
景延年眯眼看著紀王,“王爺這是在懷疑我與玉玉的感情麼?”
紀王連連搖頭,“不過是勸你不要太過自負。”
景延年眯眼,沒有說話。
紀王追問道:“倘若她的想法與你不同,你可會逼她與你一起送死?”
景延年垂眸而笑,“不會。”
“好!”紀王起身,“告辭。”
紀王從將軍府出來,便直接去往宮中複命。
“啟稟父皇,如今能勸得住景將軍的唯有蕭氏了。”紀王拱手說道。
聖上冷哼一聲,“她如今正巴不得嫁回將軍府,讓她勸景延年?”
“婦人終是比男人心軟,她如今畢竟懷有身孕,若是冒著觸怒聖上的危險,不如叫她知難而退,給彼此都留有餘地。”紀王緩聲說道。
聖上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隻是……”
“父皇,兒有一事不明。”紀王拱手垂頭。
聖上笑眼看他,“你如此為朕盡心,有何不明,盡管問來?”
“蕭氏玉琢,雖不賢,但畢竟並無大錯,父皇為何如此果決的不許景將軍複娶她呢?”紀王微微抬頭,覷著聖上臉色。
聖上冷哼一聲,“她無大錯?休夫是不是大錯?身為女子,卻鑽營商賈之道,是不是大錯?她還……還不止這些!”
提及蕭玉琢,聖上的臉色變得尤為不好。
紀王微微皺眉,似仍舊未曾明白。
“倘若人人都效法如此,不將律法綱常放在眼中,豈不天下亂矣?”聖上冷聲喝問。
紀王連忙俯下頭去。
他心頭一震,這會兒才全然明白了。
前頭說那些不過是表象,是個借口。
而後頭說這一句,才是聖上真正擔心,真正害怕的。
因為聖上的皇位就是鑽營謀求得來的,並非正統,非先皇傳位。
聖上最害怕的就是旁人惦記他的位置,所以會格外強調律法綱常,唯恐旁人像他一樣“犯上作亂”。
而蕭玉琢恰恰處處行事作風,都不在綱常之內。
聖上倚重景延年,卻又不放心蕭玉琢。
是以絕對不可能讓兩人在一起。
“兒臣明白了。”紀王躬身說道。
聖上揮揮手,輕歎一聲,“你下去吧,朕會另外找人去勸勸蕭氏。”
紀王退走,離開金殿,吩咐身邊隨從道:“聖上忌憚結黨,回去叮囑他們行事低調,莫要叫人捏到把柄。”
聖上思量著如何從蕭玉琢這裏找到突破口,好使得景延年放棄複娶她。
一連想了兩日,也沒有頭緒。
想到蕭玉琢在金殿外頭跪求的樣子,他就有些頭疼。
更不由想到上次千秋宴上,她在殿中巧舌如簧,哄得自己覺得她天真無害,還白給了她城南一頃之地,更覺的連牙根兒都是疼的。
“景延年耿直磊落,蕭氏卻是能屈能伸,裝乖賣巧她做起來一點兒都不含糊。”聖上衝著身邊的內常侍說道,“以往朕覺得蕭氏憨傻,如今想來,她哪裏是憨傻,分明滑的像泥鰍一般,她到比景延年更不好對付吧?”
內常侍各個垂頭,不敢作聲。
聖上怒怕案幾,“你們一個個都聾了啞巴了?朕如今身邊連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麼?”
梁恭禮連忙上前,拱手道:“蕭氏不過是個女流之輩,便是有些野心,但終究不是男兒。”
“她若是男兒,又有蘭陵蕭氏為後盾,朕還能容她至今?”聖上冷哼。
梁恭禮笑著拱手,“聖上說的是,可正因她是女子,又是長公主唯一的孩子,如今還懷著景將軍的骨肉,聖上不能要她的性命啊。”
“朕自然知道!”聖上皺眉,“若非讓她白占了如此多的天時地利,朕還用發愁麼?早叫人取了她的性命!”
梁恭禮躬身上前,在聖上耳邊道:“聖上仁愛,如今乃是要留一條活路給景將軍和蕭氏,景將軍堂堂男兒,不願辜負蕭氏,聖上將這些利害言明與蕭氏,叫蕭氏自己決斷,以蕭氏的個性,她又豈能如景將軍一般果決?”
聖上微微眯眼,“你這話是說……”
“聖上命人言明與蕭氏,觸怒聖上,就是死路一條,若是她肯擇婿另嫁,則給她和景延年都留一條活路。蕭氏貪生怕死,定然會同意。”梁恭禮低聲說道。
聖上聞言微微一笑,“還是恭禮懂朕的心。不過,朕倒更有一妙計!”
梁恭禮眼皮微微一跳,“聖上的計策是?”
“你去安排,悄悄接了景延年入宮,藏於屏風後頭,朕要當著他的麵,叫他聽聽蕭氏乃是如何背叛了他。”聖上輕笑,“男人最恨被人背叛,倘若叫他親耳聽見,他必記恨蕭氏,這筆賬他會算在蕭氏的頭上。先前與朕的不愉快自然也就一筆勾銷了。”
梁恭禮連連點頭,“聖上英明,可蕭氏若是並未……”
“這就要靠你去安排了,朕命你……”聖上在梁恭禮耳邊一番叮囑。
梁恭禮連忙退下去安排。
蕭玉琢等在家中,每日按時起床,按時睡下,一日少食多餐,還按著菊香的叮囑,每日都不忘在園子裏散步。
好似和以往不曾有區別。
就連貼身伺候她的梅香,竹香幾個大丫鬟,也看不見她臉上愁色。
“娘子就不擔心將軍麼?”竹香咕噥道。
梅香搖搖頭,“娘子定是故作堅強,偽裝如此。”
菊香卻輕歎一聲,“娘子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將軍共進退,既然心意已決,自然就沒有什麼好猶豫憂慮的了。”
三個丫鬟正跟在蕭玉琢身後,小聲的說著話,卻聽聞丫鬟來稟,說宮裏來人,接娘子入宮。
梅香一慌,連忙上前幾步,扶住蕭玉琢的手。
蕭玉琢微微一笑,“慌什麼?聖上坐不住了?”
“娘子不怕麼?”梅香小聲問。
蕭玉琢眯了眯眼睛,“怕什麼?我就算惹了聖上不喜,嫁娶乃是臣子後院之中的事兒,他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梅香狐疑的點點頭,“娘子說的,好像是有道理。”
丫鬟們為她更衣梳洗,扶著她,正欲行出二門,去往宮中之時。
梁生和魏子武卻匆匆趕到。
梁生步履較慢,不若魏子武腳步輕靈,蹁躚如燕。
魏子武在二門處攔下了她,“娘子,我家哥哥有幾句話,要叮囑娘子。”
“若是不著急,便回來再說吧,我家娘子正要入宮呢!”梅香朝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