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風光再嫁
“你胡說!”劉蘭雪臉色微微慌亂,“我家娘子救我性命,保我清白,我對我家娘子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你既說了至死不渝,那我問你,如果當時身在宮中的不是梁生,而是你,你可願替你家娘子被吸進那時空的夾縫之中?讓你的靈魂離開這世間?”景延年眯眼看她。
他俊臉映著月光,有幾分醉態,但他的語氣卻清清冷冷的,清醒至極。
“我自然願意!”劉蘭雪立時答道。
景延年嗬的冷笑一聲,“你願意?隻怕你不願意吧?”
“王爺休要這般揣度我!我這條命就是我家娘子的,若能為娘子舍去性命,那是我的福分!”劉蘭雪攥緊了拳頭。
景延年長長的哦了一聲,重重的點頭,“倘若當時在宮裏的人是你,替你家娘子進了那圈子的人也是你。如今你魂不知去處,你倒是希望梁生在此為難著你家娘子,叫她不得嫁人,為你守喪守到那天荒地老,耽擱她的一生幸福?”
劉蘭雪怔了怔,映著月光的小臉兒上,嘴巴微張。
景延年笑了笑,“梁生若是懷著這樣自私的想法,你家娘子就不該念著他,感激他!嗬,他若是這種人,當初就不該叫他進了那圈子,不該叫他推了玉玉出來!憑白叫他攤上這麼一份恩情!”
“你……”劉蘭雪倉惶瞪眼,“王爺休要這麼說梁郎君!他不是那種人!他當時之舉,絕無私心,隻是為了救娘子!”
景延年挑眉看著劉蘭雪。
劉蘭雪像是被他逼到了退無可退的角落裏,她臉色局促倉惶,氣息略微急促。
“梁郎君若是還在,他不會攔著娘子……娘子的決定,他從來不會反對,娘子要做什麼,他隻會拚盡了全力去做……”
劉蘭雪說著竟哭了起來。
景延年眯眼看著她。
“逼迫娘子的人是我……若是梁郎君在,他定會恨我,怨我……可是他……我可惜他一番情誼,致死未曾告訴娘子,我為他惋惜啊……”劉蘭雪在房頂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哇哇的哭。
景延年提步走到她身邊,半蹲下來,定定看著她,“這隻是你的想法而已。他同玉玉認識這麼多年,他不曾有機會將話說出口麼?他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或許隻是順應他自己的心意而行。他離開的坦坦然然,你惋惜什麼?”
劉蘭雪隻是哭,並不理會他的話。
景延年歎了口氣,起身仰望著天道,“梁生啊,你如今又在哪個時空當中?又遇見了什麼人?煩請你托夢回來,告訴這個傻姑娘,你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倒是比留在這裏更好!”
劉蘭雪抹了抹臉上的淚,抬眼看著舉目望天的景延年,“王爺竟也相信梁郎君隻是去了另外一個時空的無稽之談?”
“這怎麼是無稽之談呢?人是有靈魂的,肉體會死,靈魂卻不滅。”景延年幽幽一聲長歎。
“王爺一身酒氣,定是喝醉了。”劉蘭雪皺眉說道。
景延年哼笑了一聲,“你這死心眼兒的丫鬟,怎的就遇上了一個和你一樣死心眼兒的主子呢?我們爭執了這麼半天,她定然早已經聽見了!”
劉蘭雪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娘子的臥房。
“她明知道我想見她,卻不出來和我相見,偏偏又將燈熄滅了!”景延年歎口氣,“在她眼裏,一個丫鬟,一個離開的人,竟都比我更重要麼?”
劉蘭雪聞言,臉上的表情愣怔了片刻,她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眶。
她眼眶發酸,酸進了心裏頭。
景延年又歎了口氣,“不打擾她睡覺了。”
他翻身離開。
劉蘭雪卻縱身躍下房頂,輕輕的敲了敲臥房的門。
“進來吧。”蕭玉琢的聲音,帶著清醒,沒有睡意。
屋裏沒亮燈,劉蘭雪摩挲著走進了裏間。
借著窗口映進來的月光,她瞧見蕭玉琢正靠在床頭上。
“娘子,您都聽見了?”劉蘭雪小聲問道。
蕭玉琢拍了拍身邊的床榻,“過來坐。”
劉蘭雪慢吞吞挪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挨著床沿坐了下來。
蕭玉琢臉上露出溫潤笑意,柔和的月光映進窗,將她臉上的線條映的格外朦朧柔軟。
“您從來沒有喜歡過梁生麼?”劉蘭雪小聲問道。
蕭玉琢沉默了良久,幽幽歎了一聲,“我欣賞他,感激他,這輩子怕是都不能忘了他。可這種感情,跟男女之情,跟情愛不一樣。”
劉蘭雪咬著下唇。
“我對修遠喜歡過,討厭過,恨過,最後還是成了愛。無論是恨還是愛,都是異常強烈的情感。可想到梁生,我卻往往會想起一個詞。”蕭玉琢緩聲說。
劉蘭雪抬眼看她,“什麼詞?惺惺相惜?”
“君子之交淡如水。”蕭玉琢低聲道。
劉蘭雪哇的一聲哭出來。
蕭玉琢伸手輕拍她的背。
她趴在蕭玉琢的被子上哭,綢緞又滑又涼,親潤了她的眼淚,變的更涼。
“他一定知道,所以一直沒有提過自己的感情,一直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裏頭……”劉蘭雪哽咽說道。
蕭玉琢歎了一聲,“那你呢,你告訴過他,你對他的感情麼?”
“他那樣通透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我的心意。他總是回避我,幾乎不給我獨處的機會。我是女孩子,在外人麵前,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知道,他在逃避我,越是喜歡,越是不敢說出口,”劉蘭雪趴在被子上,連連搖頭,緞麵的被子滑溜溜的,“我怕一旦說出口,就連朋友之誼都沒有了……”
她泣不成聲。
蕭玉琢抬手緩緩的撫摸著她的頭發。
“可是娘子,梁生當真是對娘子最好的人……”
“我會為他守喪的。”
“娘子能為他守多久?”
“這……”
主仆間一時沉默下來。
劉蘭雪皺著眉頭,眼睛一瞬不移的盯著蕭玉琢。
即便屋裏的月光很有限,她眼中的質疑和期待卻還是遮掩不住。
“罷了,若不是一輩子,還有什麼意義呢?”劉蘭雪小聲咕噥道。
蕭玉琢一時無話可說。
守一輩子喪?那她和梁生的關係成什麼了?
景延年隻怕恨不得將梁生的墳都給刨了吧?
她歎了口氣。
“婢子不攔著了……”劉蘭雪悶聲說。
“嗯?什麼?”
“婢子不攔著娘子和吳王的婚事了。”劉蘭雪說完,便起身向門口走去。
走到屏風處,她忽然又轉過頭來。
兩人離得太遠,月光不夠叫蕭玉琢看清楚她的臉色。
隻能聽聞她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甘,“可旁人的心意總是比不過他的。”
說完,她大步離開。
次日,她當真撤去了長青幫的人。
她帶著長青幫的人,守在玉府內外,說是保護玉府的安全,保護蕭玉琢。
其實不過是為了防著景延年罷了。
玉府內外的家丁守衛,那都是帶著火器的,即便沒有長青幫的守衛,一般也沒有人敢惹。
劉蘭雪撤去了她的人以後,景延年很快便得了消息。
蕭玉琢請了大長公主到玉府暫住。
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景延年當即又請了媒人來提親。
在大夏,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要堂堂正正的娶蕭玉琢過門,大長公主和蕭四爺的首肯是頂重要的。
大長公主見到景延年請來的媒人時,甚至熱淚盈眶。
她拿帕子沾著眼角,背過臉小聲道,“可算是修成正果了,從沒見嫁個人也這般作難的!”
蕭玉琢站在屏風後頭,她雖然不是真正的“閨中女子”,這會兒卻也不便露麵。
看著大長公主臉上的惆悵欣慰,她心頭也是五味雜陳。
大長公主許是變故看的太多,女兒這婚事磋磨太多,一波三折的她都害怕了,是以沒矜持,直接把婚期都給定了,“他們這婚事不比旁人,長安人也沒有不知道的,既是提親,那些繁瑣的環節都給省了,直接的將婚期定下,就下聘準備迎娶吧!”
媒人說了這麼多年媒,大約是頭一回遇見嫁女兒這麼爽快的。
當即樂的合不攏嘴,定下婚期之後,大長公主大大方方的送了媒人好些綢緞布帛,以示酬謝。
媒人樂顛顛的去吳王府複命,吳王府那邊兒的賞賜,斷然不會比大長公主給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