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周梓綃又問:“今年的生辰禮物,你想要什麼?”
往年薑樾不說,可周梓綃卻總記得她的生辰,特特從雲南讓人捎回來一些精巧的玩意兒,雖不貴重,卻樣樣都有好的寓意。
今年薑樾及笄,生辰顯得尤為重要,家裏定然會大辦一場。況且恰巧周梓綃人在京城,送給薑樾的及笄禮也定是混在其他賓客的禮物之中送到薑府來,若是寒酸了,薑樾這麼愛麵子肯定會不高興。
薑樾沒有說話,隻是用白嫩修長的手指輕輕摸上周梓綃腰間掛著的玉牌,在上麵流連地撫過,又收回了手,笑道:“我並沒有什麼想要的。”
周梓綃看她口不對心的模樣,禁不住又露出一個淺笑。
陽光從他背後而來,將這個難得一見的微笑掩藏在他深邃五官的陰影中,卻正好讓薑樾瞧在眼裏。
心跳驀地短了一拍似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周梓綃解下腰間的玉牌,遞給了薑樾。
“這個不算,還要什麼?”
薑樾把溫涼的玉牌握在手裏,臉上又悄悄地飄了一點點紅雲,小聲說:“不要了……”
有這個玉牌就夠了。
周梓綃親昵地吻了吻薑樾的頭發,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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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馬場西頭的角落裏待了許久,久到薑樾險些忘了,她還有一個表哥。等到她忽的想起表哥還在樹底下等著自己,忙急匆匆地束了頭發,要去尋人。
周梓綃拉住了她:“我隨你同去。”
薑樾遲疑了一瞬,到底沒有拒絕,二人騎著同樣顏色的駿馬,一道回到了賽馬的場地裏。
黃文彥早已等的不耐煩,在樹下喝了一盞又一盞茶水,還跑了兩趟茅廁,見表妹還不回來,登時有些急了,卻又不知去何處尋,隻悶悶生著氣。
一旁小廝隻得掛著討好的笑,問道:“黃公子可要去跑跑馬?”
太陽正烈著,黃文彥哪裏願意動彈?隻擺手道:“你去找找,薑姑娘怎的還不回來!”
小廝無奈道:“馬場這般大,實在不好找人。薑姑娘慣愛去的樹林裏也尋過幾次,並不在那裏。薑姑娘可曾跟黃公子說了要去哪裏?”
正是不知道,黃文彥才隻能讓馬場的人幫著找。
此時他心情鬱燥,也顧不得揣著端方如玉的君子形象,隻一圈圈在樹蔭下走來走去,不一會兒又坐下,過幾息又站起。
他不耐道:“讓你們找便去找就是!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直到黃文彥瞧見遠遠地過來一男一女。
少女容貌清麗,在陽光下熠熠閃著柔光。她身姿曼妙,穿著淺藍色的馬服,飄逸颯爽的袖子隨風舞動著,卻又在袖口處被束緊,端的顯得柔媚若西子,卻又比西子添了一分英姿。
黃文彥認出那是自家的表妹,卻在看到她身邊那人時,一下子沉了臉色。
同他有過矛盾的鎮南王正與薑樾並排而驅,兩人胯下的駿馬幾乎一模一樣,隻是薑樾的馬形態要偏小些,性子溫馴許多。
兩人縱馬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瞬時間,便已到了黃文彥近前。
薑樾忙歉然道:“表哥久等了。”
少女臉上的神態與方才去時並無二致,甚至還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想來是與鎮南王和好了。黃文彥不禁氣悶,那他方才的屈辱,可是白白受了?
黃文彥勉力保持了風度才沒露出不好的臉色,故作大方道:“表妹可玩盡興了?若是玩夠了,我想到今日還有一篇文章要溫習,我們這便回去吧。”
薑樾點了點頭。
她懷裏還收著人家的玉牌,知曉周梓綃不願,便也不想跟再表哥一起騎馬,惹他不高興了。
一旁小廝見他們要走,忙趕了上來牽住黃文彥棗紅色的母馬,一邊又對薑樾問道:“薑姑娘的馬,可是要牽到棚子裏?”
薑樾正欲答應,卻聽周梓綃道:“不用,染霜今日我帶走。”
那小廝見慣了一般,答應了一聲,便將母馬牽走了,留下周梓綃高大英武的駿馬和薑樾的染霜。
薑樾將手裏的馬鞭等物交給了小廝,一邊又回頭對周梓綃奇道:“你做什麼要帶走我的馬?”
周梓綃麵色不變,看了她一眼,隻道:“染霜今日運動不夠,我帶它去京郊大營裏跑跑。”
見薑樾點頭沒有懷疑,周梓綃心裏覺得好笑,也不知等她知道真相,會如何跟自己生氣。
周梓綃這些天每隔十日便會帶走染霜,和他的棲筠關在一處。棲筠是公馬,染霜是母馬,加之又是同一個品種,連毛色都是相近的,育出的小馬極大概率會是繼承了父母優良血統的良種。
隻是這事情,便不好向薑樾透露了。
黃文彥在一旁早已不耐:“表妹,我們走吧?”
薑樾隻得點頭,又跟周梓綃道:“那我和表哥就先回去了。”
話音未落,黃文彥便抬腳走了。故意從鎮南王身前經過,卻連一聲告辭都沒有說,失禮極了。
薑樾綴在他後麵,悄悄回頭,衝周梓綃吐了吐舌頭。
周梓綃看著少女跟著另一個人離去,臉色雖沒有什麼變化,眼底卻隱隱升騰起些許陰雲。染霜通人性,加之這些天一直是周梓綃照顧它,仿佛嗅到了他不快的氣息一般,走到周梓綃跟前,用濕熱的鼻頭蹭了蹭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