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壽辰轉眼便至,前往不相熟的王家赴宴,薑樾不想成為受人矚目的焦點,便隻穿了一身不打眼的碧色襖裙,梳了姑娘家最常見的發髻,就連頭上也未戴多少裝飾之物。

隻是薑樾生得不俗,即便是穿得再平常和不起眼,單是俏生生站在那裏微笑的模樣,便讓人挪不開眼。

“薑樾姐!”

薑樾才隨著黃氏到了王家府邸,便聽見一個清朗的少年聲,從一邊傳過來。

她回過頭去,隻瞧見王家長房的小兒子王右致跟在她母親唐氏身後,興衝衝地朝她跑過來。

薑樾臉上不由露出一個微笑來:“跑這麼急做什麼?”

王小公子先是衝黃氏行了禮,便站到一邊,開始嘁嘁喳喳地跟薑樾說起了話:

“上次見薑樾姐還是中秋的時候……聽說你前幾日病了,是什麼病?都吃了些什麼藥?這些天身上可還好?”

唐氏臉上帶著微笑,看了小兒子一眼,便開始同黃氏寒暄起來。

薑樾隻被王右致纏著,不得已開始一個個回答他的問題:

“不過是風寒罷了,也是吃了尋常的藥……病若還不好,如何來你家赴宴呢?”

王右致臉上的笑容明朗真摯,讓人不由心生好感,就連薑樾接連幾日心中的陰霾,一時間都被他的熱情和開朗驅散不少。

寒暄了一會兒後,王右致臉上掛著未散的笑意,神神秘秘地問她:“薑樾姐,你可瞧出了我有什麼變化沒有?”

薑樾聞言,隻得定神去看,微微蹙起了眉。

少女專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明是不帶分毫曖昧感情的,卻仍讓王右致心中開始悄悄擂起了小鼓。她雙目澄澈且明亮,裏麵溫暖靈動的色彩,宛若林中狡黠躍動的小鹿,溫馴又無害。

薑樾當真沒能瞧出來他有什麼變化,可見少年滿臉期待的模樣,又不想拂了他的好心情,隻笑道:“右致比之從前要俊朗不少,也高了。”

明明是一句再客套不過的話,卻在王右致心中點起了快樂的火花。一時間他心中的草原,盛放起鋪天蓋地的鮮花,原本單調無力的色彩也瞬間變得豐富而鮮豔。

“薑樾姐當真看出來了?我這半年日日騎射不落,長高了不少呢……”

薑樾失笑,口中卻仍鼓勵道:“你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多多鍛煉,日後自然長得高。”

王右致早聽說薑樾從前愛騎馬,他原是對騎射不感興趣的,可心中想著,若是在馬場上遇見薑樾,是再美好的不過的事情了。可偏偏他日日去京郊的馬場,卻從未遇見想見的人。

他對薑樾笑道:“薑樾姐,這些日子都沒見過你去騎馬了,改日我們一道去京郊的場子上,好好跑一跑馬如何?”

薑樾笑而不語。

少女站在一邊,抿著嘴淺笑的模樣,仿佛讓冬日裏的寒風都溫柔而安靜了下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柳如瑾默默喜歡了薑樾四、五年的功夫,卻從來都不肯告訴她,甚至連進一步的邀約都不敢,唯恐被薑樾瞧了出來。可王右致不同,他心中若是定了一件事情,便忍不住要去做。

一時間,王右致早模糊了心中對好友的愧疚,那股對麵前少女的欣賞之意再也止不住地噴湧而出:“薑樾姐?聽說你的馬叫染霜?若是太久不去馬場,染霜會不高興的罷……況這些天馬場上都沒有什麼人,我一個人騎馬也無趣得緊,薑樾姐,你有空的時候我們一道過去可好?”

從前他在京裏的時候,還會幫她遛一遛染霜。如今他走了,薑樾也甚少再去馬場,想來染霜這些日子也很寂寞吧。

嘰嘰喳喳的少年不厭其煩地在薑樾耳邊重複著同一件事情,讓她不禁回想起了從前,年紀還小的時候,他便慣是這樣一幅模樣,若是有什麼事情是薑樾不肯答應的,便能一直不停地念上一整天,直到薑樾鬆口。

那時的他臉上也是這樣毫無陰霾,隻有一派純然和熱烈。

薑樾不忍讓王右致失望,隻笑道:“這些天我要準備南下的事宜,恐怕沒有功夫陪你去玩……不過我倒可以告訴你一個人,她也是日日嚷嚷著要騎馬的。”

王右致一聽薑樾說不去,騎馬的心思早熄了,可薑樾的話都說了出來,他自然不能拂了對方的好意:“薑樾姐說的是什麼人?”

少女微微笑了笑,櫻唇中吐出一個名字來:“京兆尹家的小女兒劉若琪,你可認得?”

京兆尹家沒有王右致這般年紀的男孩,可劉家公子在京城的名氣可不小,王右致自然認得,便笑道:“劉家哥哥從前在學堂留下來的策論,如今夫子還天天拿出來吟詠呢……不過他家的妹妹我倒沒曾見過。”

薑樾淺笑著道:“若琪性情脾氣很好,想來同你也是合得來的。”

王右致心裏暗想,怎麼說著說著便聊起了不相幹的人,正欲同薑樾說些別的,卻見自己的母親笑著道:“你們這兩個孩子,倒是聊得開心,在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