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氣十分炎熱,太陽像火球一樣烘烤著大地,田地裏零散的殘留著一些稻穗,打穀場裏的人們正幹得熱火朝天。
秦紹伯坐在自個兒家裏喝著孫兒端來的用井水兌好的泡菜水,一碗水下肚感覺因為大熱天趕路產生的暑氣消減了不少。看了看規規矩矩坐在小凳子上的孫兒,秦紹伯布滿皺紋的臉欣慰的笑了,開口問道:「三兒啊,你剛才一個人在家幹嘛呢?」
不同於其他農村孩子,秦小三很是白皙,稚嫩的臉上帶著略微羞澀的笑意。聽到爺爺的問話,小男孩抬起頭,指著一旁小桌子上的高粱棒,回答道:「爺爺,玩小木棒。」
秦小三說話說得早,才三歲的年紀已經吐字清晰,能跟大人們流暢的對話。不過除了禮貌的應答,他並不喜歡與愛逗他的叔叔嬸嬸說話。雖不至於太悶,卻總少了兩分小孩子的活潑勁兒。高粱棒是秦建國給兒子做的,除了秦紹伯有空時教秦小三數數,也算是小孩子難得的玩具了。
秦紹伯點了點頭,放下手裏的碗,抬首望了一眼屋外,又問道:「你爸是去了打穀場吧?」
還不等秦小三回答,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從遠處傳了過來。秦紹伯皺了皺眉頭,起身往外走,臨出門時回頭交待孫子道:「你在家自己玩著,爺出去看看。」
秦小三人小,望著屋外踮了踮腳卻啥也沒看見,聽到爺爺的叮囑,他乖巧的點了點頭,並不似其他小孩一般會好奇的悄摸跟上去,秦小三坐回了之前的位子,繼續玩著數數遊戲。
打穀場——
「建國,你這是從哪裏抱回來的女娃子?」大隊書記秦紹慶也是秦家人,是秦建國的二叔,見到自家鰥居的侄子抱著一女的,眉頭一皺,上前看了看,發現並不認識便問道。
「叔,我剛看見她暈倒在那邊田壩裏。」秦建國想抬首撓頭,卻發現做不到,他懷裏還有個人呢。
「莫不是建國相好的?」有那嘴碎的婦人在人群裏嚷道,周圍的人哄堂大笑,都一副聽八卦的樣子,臉上掛著不可言傳的意味。他們這地方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得見一回外人。
「別一天到晚嘴上沒把門的胡亂說!」站在她旁邊的是她的男人,聽見自家婆娘這話趕緊扯了她一把,並厲聲道。
「我哪裏亂說了。」婦人嘴裏嘟噥著,終是放低了聲音。眼睛卻還是緊緊盯著秦建國的方向,像是想要看出點什麼。
秦紹慶狠瞪了一眼竊竊私語的人群,又回頭看向秦建國,不由歎了口氣。他家侄子當年那婚本來就結得胡塗,沒曾想生下孩子不久那女的就病了,他還抱著女人去了醫院,醫生架不住他的跪求,幫著看了,後來得知那女人是遺傳病,已經沒救了。回來不久後女人就死了,留下一家老小也沒個女人。
他見秦建國抱了個女人回來,其實也在想著是不是自家侄子偷摸著又找了一個。
「難道這是你之前相看的對象?」秦紹慶怕侄兒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女人,這話傳出去不好聽,有意替他遮掩道。
秦建國聽到這話,憨厚的臉上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不是抱著的人還暈著,他一定會像扔石頭一般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哪兒能啊!這是我老婆子那邊的親戚,前陣子我就收到了信,估摸著就這兩天會到了。可真趕巧!這不,我剛從廠子裏趕回來就碰上了。」人群後秦紹伯有些喘的聲音傳了進來,穿過圍觀群眾,秦紹伯先是不著痕跡的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又看向兒子…懷裏。
秦建國懷裏的姑娘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半張臉掩在兒子懷中,可那能看見的半邊卻形容姣好,是難得一見的漂亮閨女。
秦紹伯頓了頓,先是高興的拍了拍手。
「喲!還真是她。建國,趕緊把你表妹帶回家去,怕是天氣熱中暑了。」秦紹伯餘光瞅到那姑娘微微隆起的腹部,雙眼微微眯了眯。轉頭對秦紹慶招呼道,「他二叔,先讓建國把這丫頭帶回去。耽誤大家時間了,一會兒我就讓他繼續來上工,大家夥也先忙去吧!」
「秦老哥,你這侄女可真漂亮,你家那老嫂子不是隔壁村的嗎?沒聽說有這麼一位漂亮閨女啊。」說話的是秦家隔壁的張婆子,幾十年的鄰居,對秦家很多事知之甚詳。
秦建國也疑惑的看向自家老爹,他也確實沒見過。秦紹伯沒有注意到兒子的神情,否則一定會覺得自己有個傻兒子,專門坑爹。幸好即使疑惑他也並沒有開口。
秦紹伯自然的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老婆子臨縣那邊的親戚,前幾年我不是陪老婆子去認親嘛,正好見過這閨女,從小就標致,這幾年過去了是越發的漂亮,不過還是能看出小時候的影子…」說著話音一轉,對一旁的秦建國嗬斥道:「建國,你怎麼還杵在這裏,怕你表妹中暑太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