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秘書通知朱珠：“朱副經理，下午三點在小會議室開會，請屆時參加。”
大班桌，真皮沙發，文件櫃上一棵青翠欲滴的文竹，手提電腦，暖色的台燈，所有一切無不昭示著這是一個溫馨的童話世界。白雪公主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灰姑娘坐在沙發上試著水晶鞋……哦，一片白白的雲像棉絮一樣飄來，雲端或坐或站著一群卡通小人，他們又笑又唱，又唱又笑……
突然一隻橡皮大棒打來……開會，開什麼會？
昏昏沉沉坐著，手裏轉動著一隻圓珠筆，朱珠心裏一會兒飄進一片雲一會兒又有一隻大棒揮舞……這樣一直坐到中午，中午她才漸漸清醒起來。肚子咕嚕嚕咕嚕嚕提醒她該吃午飯了。
中心有兩個餐廳：中餐廳是用來招待普通員工的，吃的是盒飯。小餐廳是用來招待中層以上管理人員的，吃的是自助餐。朱珠在兩個餐廳之間又徘徊搖擺起來，按待遇她該進小餐廳，按本性她又該進中餐廳。腦子不笨的她此刻已經學會站在自己立場上思考，也知道影響是個什麼玩藝了，就像做愛無需培訓當官有時也是無師自通。本來她坐上這個位子就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進中餐廳說不定又會造成新一輪的轟動效應。懂她的會說她率性，不懂的會說她親民，討厭她的又會說她作。世故和經驗一次次提醒她：她已不是原先的她，原先的她隻對自己負責，現在的不行，她已身不由主，她的行動時時刻刻會招來誤讀和懷疑的目光。
唉，真有一種賣身的感覺。
賣身還好，千萬別賣了靈魂。
走進小餐廳，迎麵正撞上孫蘭菊端著米飯和蔬菜走來，朱珠衝她露齒一笑剛要說話，誰知孫蘭菊不但笑的比她甜，話說也比她麻利。
“朱副經理，你好。”孫蘭菊笑容可掬地打著招呼，似乎還微微弓了一下身子。朱珠不由的暗中感歎：這人雖然是一個婦道，可真比男子漢還有男子氣度。朱珠哪裏知道，真正的赤練蛇都是這樣子的，曲時鋒芒盡斂，伸時毒信閃閃，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哢哧咬你一口，一口致命。像朱珠，菜青蛇而已。雖然此時雄踞高位，因為無毒，但不足懼也。
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蛇王都無毒。
“孫主管，不不，孫副經理，你你你好……”朱珠那個恨自己，什麼時候變口吃了，父母可沒有遺傳給她這種基因，祖父祖母也沒有遺傳給父母這種基因。不通史不讀經的朱珠哪裏知道，其實他們家老祖宗裏還真出過一個口吃的聖人，這個人就是西漢的朱亮。朱家的家譜上就有這樣一個故事，說朱聖人每次吃飯總是對盛飯的仆人說，少少少……於是仆人總是給他盛滿滿一大碗。後來這事不知道怎麼讓皇上知道了，就成了皇上飯桌上的笑話。一次大荒年皇上吃著吃著飯就想起這件事，他吩咐宰相說，朱亮飯量那麼大，可別餓死他，給他加薪水加俸祿。那年頭別人都是減薪，唯有朱亮加了薪。朱亮的哥哥就奇怪地問他，你每次少少少的，想吃多少？朱亮說了，我說的是少少少……少盛。